第二冊 第十二章 情深且止(第4/5頁)

無恤把劍收了起來,在房子裏四處轉了轉。

我翻開燭櫝的眼皮看了一下,然後用拇指狠狠地掐按他嘴唇上方的位置。他吃痛,終於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你醒啦?”我驚喜道。

“我好高興……”他拉住我的胳膊,猛地一翻把我死死地壓在了身下。

我替他著急,他倒好,還沉醉在溫柔鄉裏呢!

“紅雲兒——”我扯開嗓子大叫了一聲。

無恤的反應快到讓我震驚,從他沖進來到一腳把燭櫝從我身上踹開,真的只有一眨眼的工夫。而接下來的事更是讓我大驚失色,無恤陰沉著臉,對著燭櫝的胸口,手起劍落,劃下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你瘋啦!”我連忙拿衣服按住燭櫝胸前的傷口,“燭大哥,你怎麽樣了?”

“無恤!”燭櫝捂住胸口猛地坐了起來。

“谷倉被燒了!”無恤說完,猛地一踹門就出去了。

燭櫝看了一眼胸前的傷口,苦笑道:“他是真生氣了,不過幸好準頭沒失。”說完他在衣服上撕了塊布條將傷口隨便一綁,“只是破了點兒皮,沒事,你趕緊出去,我要穿衣服啦!”

我連忙把地上的衣服收了收扔給他:“沒事就好,你快點兒!”

等我們三人趕到谷倉時,大火已經被撲滅了。士兵們的臉都被熏成了焦黑色,因而顯得他們眼下的兩道淚痕格外明顯。糧草就是雍城所有人的命,糧草被燒沒了,就意味著如果幾日之內援軍不到,雍城就撐不下去了。

“將軍在哪裏?”我們回轉到木樓,正好撞見從門裏出來的由僮。

“和公子利、祁將軍、百裏大夫在內室說話呢!”

“我去向他們請罪!”燭櫝取下腰上的劍遞給我,視死如歸地往裏走。

“你等一下!”我拉住燭櫝,轉頭問由僮,“縱火的人可找到了?”

“嗯,關在後院了,小嬴帶人看著。”

“跟我來!”我扯了燭櫝往後院走去。

一輪殘月之下,一個白衣女子披頭散發地跪在院子中央,伯嬴陰沉著臉,一連扇了她好幾個巴掌,接著又拿劍指著她的臉頰,一字一句道:“其他人在哪裏?城裏還有沒有你們的人?”

伯嬴此刻像是變了一個人,森寒絕決,下手狠辣。

燭櫝大步流星地躥了上去,一把揮開了伯嬴的劍:“阿姐!”

伯嬴看到燭櫝立馬緩下臉色:“你們來了。快,這就是那個燒了谷倉的女刺客。”

燭櫝跪下身來,遲疑著撩開了女子覆在臉上的頭發。待他看清女子的臉,他的聲音和他的臉色一樣,頃刻間頹敗下來:“真的是你?你是秦太子的刺客。”

那女子啐了一口血,擡首看了他一眼,默不作聲地低下了頭。

雖然那女子兩頰紅腫,嘴角滴血,但是我立馬就認出了她。

“宓曹?”我蹲下身子輕喚了一聲。

宓曹見到我,顯然被嚇了一跳,她身子往後一挪,驚恐道:“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你認識她?”無恤問。

“她是別人送給太子緔的侍妾。”我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宓曹,她如今的樣子比那日站在奴隸販賣台上還要狼狽。我掏出帕子想擦去她嘴角流下來的血,卻突然被她一口咬住了食指。

我吃痛想把手指拉出來,宓曹卻咬得入骨。

無恤見狀,猛地用劍在宓曹脊背上一擊,她兩眼一閉暈倒在地。

“子黯,你怎麽樣了?”伯嬴湊了上來,“天啊,肉都被咬掉了一塊!”

“要趕緊把血止住。”無恤拿帕子在我的傷口上纏了幾圈,豎起眉毛責罵道,“怎麽這麽不小心!你和這女子到底有什麽仇怨,讓她這樣恨你入骨?!”

我看著帕子上不斷滲出的鮮血,心中暗道:宓曹能不恨我嗎?當年公子利是為了我,才拿她和樓府的人換了無邪;她今日淪為太子緔的刺客,我也逃不了幹系。

“我沒事,現在關鍵是要問出其他刺客的下落。”

“把她留給我吧!”燭櫝緩過神來,雙手一攬把躺倒在地的宓曹抱了起來,根本不理會我們幾個的反應,徑自把人抱進了房間。

“他這是想幹嗎?”伯嬴張大了嘴巴,“他不是又開始發瘋了吧?”

“現在不是追究刺客的時候,城內糧草被燒,我們撐不了幾天了。”無恤沉下臉,對現狀憂心忡忡。

“谷倉裏被燒的只是粟米的莖幹,雍城的糧草藏在別的地方。為了穩定軍心,今天晚上每個士兵都會領到三天的口糧。”

“你早知道了?!”無恤看著我驚愕道。

“我剛到雍城的時候就和將軍說了這事,我建議他把糧草從谷倉裏挪出來,再放些易燃的麥稈、粟葉在裏面,引誘太子的人來燒。這樣一來,太子緔看到城中冒出火光,自然就以為糧草被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