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冊 第八章 獻計立功(第2/4頁)

公子利與伯魯又寒暄了幾句便走了,我呆呆地坐在屏風後面,連伯魯什麽時候進來的都沒有發現。

“你怎麽在這裏?”伯魯握著我的肩膀搖了搖,“剛才的話你都聽見了?”

“我先回去了,晚點兒再來!”

我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掀開布篷走了出去,頭暈沉沉的,腳也有些發軟。走了許久,等天漸漸黑下來了,才發現自己沒有走回帳子,反而繞著大湖走了半圈。我仰面躺在湖邊的草地上,心裏空蕩蕩地只余了一句話:他要成親了……

年幼時的我曾坐在伍封的臂彎裏,小聲地問他:“將軍你為什麽不成親?連大頭師傅都娶親了。”

彼時,他笑著拍了我的腦袋,戲謔道:“小兒可想成親?若你不想,那我便也不想。”

“我現在依舊不想,可你為什麽食言了呢?”我望著頭頂高不可及的夜空,輕聲呢喃,滾燙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於草叢中。這麽多年,我把他的話當了真,他卻只把它當作搪塞孩子的戲言。

“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黑暗中有人一把把我從草地上拉了起來。

我甩開他的手,退了好幾步,怔怔地看著眼前滿臉怒氣的趙無恤,怯聲道:“你別管我。”

“你自然不用我管!若不是世子讓我來找你,我才不會來看你這副鬼樣子!走,跟我回去!”他邁了一步,緊緊地拉住我的手。

我被他硬拖著走了兩步,終於還是忍不住蹲了下來,哽咽道:“紅雲兒,讓我再待一會兒,就一會兒,我不想這個樣子回去。”

“你在難過什麽?你當日既然決定離開秦國,離開他,難道你還想著有朝一日他會哭著喊著求你回去?”無恤無奈地在我身前蹲下,“你醒一醒好嗎?他已經忘了你,你何苦還記著他?人在不能回頭的時候,就只能繼續往前走,你明白嗎?”

“我明白,可是我做不到……”我鄙夷自己的怯懦,我在不能承擔的痛苦面前選擇了逃避,我遠遠地逃到了晉國,可是關於他的一切還是如影隨形,逃都逃不掉。

“既然你做不到,那我今日便再幫你一把。這是前日從秦國送來的信函,我本想瞞著你,但今日既然已經弄成這樣,就索性都讓你知道。”

“這是什麽?”我從無恤手中接過一塊寫了字的絹布。

“寫這封信的人囚困了四兒和無邪,他希望和我私下做一筆交易。”

“他要你替他殺了太子緔……”

“你若難過,便哭吧!”無恤把渾身僵硬的我輕輕地摟進懷裏,柔聲道,“今日哭完了,以後就再也不要為他落淚了。”

伍封發現了無恤留在雍城驛站裏的兩名侍從,他讓那兩個人給無恤帶來了一封信,告知他,四兒和無邪就在伍府,若想要回他們兩個,就必須拿太子緔的命去換。

伯魯當日奉了趙鞅之命在雍城與公子利定下了一個盟約,若太子緔謀害公子利或是勾結巴蜀兩國反叛,那麽趙家就會出手助公子利登上太子之位,條件便是公子利上位後促成秦晉結盟,而且無論趙家將來有何危難,公子利都必須出手相助。

太子緔親楚而遠晉,若他上位,對晉國來說絕非幸事,而同是君夫人所出的公子利則恰恰相反。考慮到伯魯的身體和性格,趙鞅此舉也是為了能在自己百年之後,盡可能地穩固趙氏基業。但是,刺殺太子緔一事不在約定之內。

“四兒和無邪我自會想辦法給你帶回來,你可以不插手此事。”昨夜無恤將我從湖邊帶了回來,今天一大早又和伯魯一起來看我。

“我沒事,只是刺殺太子緔的事,公子利可知曉?”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應該也是知道的。這事他不能做,伍封也不能做。太子緔必須死,而且必須死在不相幹的人手裏。卿父已經知道,而且也默許了這件事。”伯魯擔憂地看了我一眼,而後緩緩道,“還有,卿父已經同意將長姐伯嬴許配給伍封,如果不出意外,三個月後,伍封的媒臣就會上門提親。”

“嗯,那你什麽時候動身去秦國?”我轉頭問無恤。

“不急,此事關系重大,等我們回到晉國周密安排後再動身。”

“我們在黃池也待了快一個月,不知吳越之間怎麽樣了。”

“越國已經攻入吳都,吳國太子兵敗自刎,姑蘇台被勾踐一把火燒了。”

“那夫差怎麽還天天與三君夜宴尋歡,山林狩獵?”無恤的話讓我大吃一驚,想不到越王勾踐的速度那麽快。

“卿父暗地裏已經派人截殺了七個吳國的信使,所以,夫差這時候還不知道吳都被攻陷的事。”伯魯道。

“原來是這樣……”

伯魯的話讓我想起了那天從史墨帳中走出的幾個黑衣之人,深謀遠慮的趙鞅怎麽可能會讓信使活著見到夫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