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冊 第十二章 謎之香木(第3/7頁)

我拉了其中一個面善些的仆役走到邊上,從腰中摸出三枚錢幣交給他:“我家家主讓我出來挑個勞力買回去。你們別把他打死,賤賣給我如何?”

那仆役看了看我,把錢別進了腰間的綁帶:“哼,你這小兒倒是會辦事。”他說完慢吞吞地回轉身子,沖其他幾個人大喊了一聲:“走了,走了,別誤了貴女進宮的時辰!”

“不長眼的賤種,便宜你了!”另幾個人在那男子身上又胡亂踢了幾腳才罵罵咧咧地走了。

“無邪,你怎麽也不拉著點?快,幫我把他扶起來!”我走過去想把地上的人扶起來,無奈力氣太小,使不上力。

“扶他做什麽?誰讓他剛才跑那麽快撞到了你,打死了活該!”無邪全然不理我,徑自走過去把之前扔在地上的東西一一撿起來,“咱們走吧,再晚天都要黑了,趕緊去打兔子吧!”

無邪待人冷淡,死一個不相幹的人跟死一只兔子,對他來說,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前者不能吃,後者還能吃罷了。

“你先幫我扶他起來,我晚上給你做好吃的,保準比兔子還好吃。再說,城外餓死了那麽多人,興許西邊林子裏的兔子早就被人逮光了,我們去了也打不著。”

“算了,算了,你總是有道理的。”

這時,原本站在旁邊的幾個人也圍了上來,一個青衣小妹掏出水袋給地上的男子喂了幾口清水。那男子吐了一口血沫,悠悠地醒了過來。

“這位大哥,那些人為什麽要打你啊?”青衣小妹問。

“我想求貴人買我一點香料,好讓我家有糧食過冬,不想沖撞了馬車。”

“你這個人還真是中了邪風,你那幾根爛木頭哪裏是什麽香料,居然敢去攔百裏大夫家的馬車。”一個白須老者拿袖口擦了擦那人嘴角的血跡,嘆聲說道。

百裏大夫?這倒是老熟人了。先前就聽伍封說,百裏大夫的正室是國君的胞姐,嫡女又是國君欽定的子媳。這人敢攔他家的馬車的確是不要命了。

“老伯,你認識他?”我問。

“他在這街上晃蕩了一個多月了,拿了幾根破樹枝死活說是香料。老朽香料沒用過,但好歹活到這把歲數也知道一些。香料,那是南方楚國才有的金貴東西,我們這兒的山啊,不長那料。偏偏這小子不信,非說月前在路上遇過一個貴人,說他手上這幾根爛木頭是價比千金的什麽香料,要好好收著,如果賣得好,還能蓋間房。你們說好笑不好笑?那貴人耍弄他呢,傻小子還當真了。”

“我不想蓋房,只是家裏實在沒糧下鍋了,地裏也刨不到野菜,兩個孩子已經餓得不行了。不過,我沒騙人,這木頭燒著了真的香!”

“你把那木頭拿出來我看看,如果真是香木,我就買了,怎麽樣?”我錢袋裏還剩下五枚幣子,如果拿去換些便宜的粟米倒是勉強能撐上一個月。

那人一聽我要買他的木頭,便強打起精神從懷中掏出幾根不起眼的樹枝來:“小哥,你看看,這燒著了真的香!”

我微笑著接過,放在鼻下聞了聞,除了樹木原本的青澀味道外,實在沒有特殊之處。唉,不知哪個貴人當日一句戲言,今天差點害了一條人命。

“聞著倒有點味道,我買了,五枚錢幣可好?”我掏出錢放到他手上,“再多我也拿不出了。趁天還沒黑,趕緊去買點吃的吧!”

“夠了,夠了,多謝小哥!賣瓜佬,我說我沒騙人吧。那貴人紅雲上眉,一臉奇相,他說值錢就真值錢。”那男子拿了我的錢笑得合不攏嘴,仿佛身上的傷一下子全好了。

“這世上傻子真多。黑臉小子啊,你買了他的爛木頭,回去和你家家主可難交代嘍!”老頭兒看著我搖了搖頭,背著手走了。

“散了,散了吧!”無邪沖眾人喊了一嗓子,又對著地上的男人道:“喂,這位大哥,你拿了錢也趕緊走吧!”

那男子扶著腰,不住地道謝。我拿著一把樹枝,目送他一瘸一拐地走遠。

回到府裏時,天已經大黑了,我把采買來的東西交給由僮後就帶著無邪往庖廚去了。

自打我買了這把“香木”,無邪就沒再和我說過話,大約是惱我花錢買了爛樹枝,上當受騙了。

“別替我不值了,我那五枚錢買的不是這破木頭,是他一家子的人命。你想,如果那人真的被打死了,他家裏的妻子、孩子怎麽活得下去?”

此時的庖廚空蕩蕩的,為了節省木柴,府裏過了晡時就不再生火了。但平日裏,將軍總有晚歸的時候,因此大頭師傅總會在那只鱗片紋的帶蓋高腳豆裏倒上熱水,再在裏面留上一小罐粟米羹以備不時之需。今日,將軍被國君留在了宮裏,這罐粟米羹就便宜了我和無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