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舊 十七   桃李秾艷(第3/8頁)

“真奇怪……這東西怎麽會在這裏呢?這不是溫陽的嗎?”周子秦拿起來看了看,又伸頭去看她手中其他的信箋,“這些又是什麽?”

黃梓瑕將那些信在他面前鋪開:“灑金紙、薛濤箋、桃花封,你說呢?”

周子秦湊頭去細看,卻聞到一股脂粉香氣撲鼻而來。他遲疑著問:“這些不會是……所謂的情書吧?”

“就是情書,而且,都是風月女子的信。”黃梓瑕說著,抽取一封看了看,上面寫的是:

                   枕上聞鵲喜,懶起看花枝。竟日佳兆臨,唯不見相思。
                                                                                                 ——長春苑娟娟冬日呵手親筆

周子秦頓時感動了,說:“雖然詩不見得好,但難得這詩中情意令人感動呀……”

“這種詩,就是她們院中找個粗通文墨的人,然後替每個姑娘都寫一首,姑娘們遇到喜歡風雅的恩客,就寫了送給他,不過為博一個才女名聲而已。”黃梓瑕說著,又取出另外幾張紙看了,果然差不多都是這些套路,思郎怨郎等郎盼郎諸如此類,後面落款也都是“蘭蘭作於午夜夢回時”“沅沅紅燭之下試筆”“小玉妝成和韻”,一個比一個情真意切,委婉動人。

周子秦嘆為觀止,又有點慶幸後怕地說:“幸好紫燕沒有嫁給這種人,不然將來豈不是要氣死。”

黃梓瑕對他這個妹妹也是有點好奇:“她的準夫婿去世了,現在一定很傷心吧?”

“沒有啊,正在積極物色下一個人選呢,”周子秦說著,手中忽然停了一下,從那一疊紙中抽出了一張雪浪箋,“咦……這張倒是有點奇怪。”

黃梓瑕拿過來,發現雪浪箋上印了雅致的藍色方勝文,比之其他花柳纏綿的信箋,別有一番洗凈脂粉的意趣。

她念著上面的文字,發現也與其他不同——

                     為分桃怨,曾為斷袖歡。冠蓋滿京華,公子世無雙。

周子秦捂住臉,一副嫌棄樣:“這拼拼湊湊,寫得也太爛了……幹嗎不找個寫得好點的人捉刀。”

黃梓瑕指著下面的落款,說:“別看詩,看這裏。”

周子秦仔細一看,似乎並沒有什麽兩樣:“夜遊院松風深慕子衿。”

“夜遊院……松風?”周子秦似乎咀嚼出了點什麽不一樣的東西。

“嗯,你記不記得範元龍上次說過的,他去夜遊院找過小倌?所以,我想這應該是成都府中一家……男風場所。”

周子秦的嘴巴張成了一個圓形,臉上興奮得發光:“這麽說,我們可以以公務的名義去逛風月場所啦?還是……還是男風啊?哎呀,我爹娘管得嚴,我可從沒去過那種地方,想想就很緊張怎麽辦?”

黃梓瑕是一點都沒從他的臉上看出緊張來,只看到了興奮與期待。她想了想,放下書信往外走去,說:“我得先回去一趟。”

周子秦趕緊跟上:“回去幹嗎?”

她有點心虛地低下頭,說:“先去和夔王稟告一聲。”

周子秦若有所思地點頭:“沒錯,一個宦官去風月場所,要是不事先對上司說清楚,日後怎麽報銷公款呢?”

再一想,他又追了上去:“哎哎哎,崇古,不對啊!反正是衙門出錢,還要跟夔王說清楚幹嗎啊?”

到了李舒白處一看,場面十分尷尬。

節度府中的一個老管事正帶著幾個美人兒往外走,一看見黃梓瑕他們過來,趕緊一臉諂笑地迎上來:“哎呀,楊公公,您回來啦?”

黃梓瑕看看他身後的那群美女,立即便知道是怎麽回事,只點點頭不說話。

“範節度擔憂王爺遠來寂寞,無人弄琴添香,因此買了幾個出色的良家子送來,可王爺似乎看不上眼呢……”

黃梓瑕說道:“王爺素有潔癖,不喜他人近身,在王府中亦是如此,劉管事無須再挑選侍女了。”

劉管事的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我過幾日,再找幾個長相端正的少年過來。”

“哎,不是這個意思……”黃梓瑕還未來得及阻攔,自以為得知秘密的劉管事已經興沖沖地帶著那隊女子離開了。

黃梓瑕與周子秦面面相覷,兩人都露出牙痛的神情。

李舒白聽他們回來這麽一說,也露出無奈神情:“隨便他們吧,總之想要在我周身安插人手,也不是容易的事。”

張行英神情莊嚴地說道:“我雖只有一人,誓死捍衛王爺安全!”

李舒白看了他一眼,平淡地說道:“附近幾鎮節度使也過來了,今日我會與他們碰個面。裏面有幾人是當年我曾在徐州指揮過的,自會挑選幾個知根知底的人過來,你也不必一力獨扛,太過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