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舊 十七   桃李秾艷(第2/8頁)

黃梓瑕見他也說不出什麽來了,便問:“那麽,平時齊判官都在哪裏辦事?有沒有留下文書什麽的?”

“都在書房,請兩位跟我來。”齊福轉身帶他們到後面的一個小閣。這裏有書架書案,還有幾幅懸掛著的畫,畫的是月季、杜鵑、水仙,還有一幅青松。

黃梓瑕站在松樹畫前,看著上面青碧的三四棵夭矯松樹之下,一個人安坐彈琴。那人將琴置於膝上,輕揮十指,旁邊寫的是“為我一揮手,如聽萬壑松”。

周子秦在她身後看著這幅畫,說:“好像……有點怪怪的。”

“是有點怪怪的,如果掛的是一幅繡球花,或許就更合適了。”黃梓瑕說。

齊福“咦”了一聲,說:“正是,之前這裏掛的,正是一幅繡球花。”

“那現在繡球花的畫呢?”周子秦問。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也不知什麽時候,繡球花換成了松樹——你們稍等啊。”齊福說著,走到門口沖著外面大喊:“阿貴,阿貴!”

有個十四五來歲的少年跑了過來:“福伯,什麽事啊?”

“你不是幫老爺打理書房的嗎?裏面那幅繡球花的畫兒呢?”

那少年歪著頭看松樹畫,莫名其妙:“我哪兒知道?說不定老爺覺得松樹更好看,所以換了一幅嘛。”

“滾滾滾!”齊福揮手攆走了他,然後轉頭對著他們賠笑:“看來是老爺自己換的,我們做下人的,也得隨著他不是?”

看來這個齊騰治家無方,人一死,如今宅中一團混亂,根本無從探查。

黃梓瑕只好示意齊福退出,自己和周子秦在房內尋找線索。周子秦第一時間先去翻書架和抽屜,黃梓瑕在屋內轉了一圈,在廢棄紙簍之中看到一個東西,便伸手取了出來。

是一個暗藍色荷包。這荷包顏色穩重,式樣老舊,而上面繡的百子蓮也是一板一眼,毫無靈氣,一看就是拙劣繡工。

黃梓瑕將荷包拿起,放在眼前仔細端詳著。周子秦湊過來看了一眼,說:“大約是舊荷包,顏色暗淡了,所以被齊騰丟棄了。”

黃梓瑕搖頭道:“這荷包雖然顏色沉穩,但上面這百子蓮花紋,只是婦人所用,寓意多子。你覺得齊判官會用這樣的花式嗎?”

周子秦不好意思地抓抓自己頭發:“可姑娘們怎麽會用這種老氣橫秋的顏色?”

“姑娘不用,但年長婦人肯定會用的,不是嗎?”

周子秦嘴巴張成一個圓圓的形狀:“這麽說……是他母親的遺物?”

黃梓瑕有點無奈:“母親的遺物丟在廢紙簍裏?而且齊判官出身大族,他母親用這種做工的荷包?這又有作為遺物的必要嗎?”

周子秦眨眨眼,問:“那麽……”

“你忘記了,湯珠娘的侄子湯升曾說過的話了嗎?當時湯珠娘曾把荷包拿出來一點,但又塞回去了,說還是帶回去打一對銀簪吧——而她死後我們檢查她的隨身物事,卻沒有發現那個荷包,是不是?”

周子秦頓時恍然大悟:“兇手將她推下山崖的時候,將她的荷包拿走了!”

“很有可能,就是這個荷包。”黃梓瑕拿著那個空荷包說道。

“可是,齊判官這麽有錢,怎麽會去搶那個仆婦的錢?”周子秦想了想,又說,“那……或許也有可能是別人見財起意,在山道上行劫,然後這荷包被齊判官剛好撿到了?”

“行劫的話,包袱必定會被翻得亂七八糟了,怎麽可能裏面的衣服還疊得整整齊齊的呢?對方明顯是直沖著這個荷包而來,制服了她之後,又將她包裹中的荷包拿走,然後直接將她推下了山崖。”

周子秦頓時了然:“她侄子!”

黃梓瑕無力了:“她侄子如果真的這麽兇殘,當時在雙喜巷見她把荷包拿回去就要下手搶了,還需要後面再趕出那麽遠去殺姑母搶錢?”

周子秦又問:“可齊判官為什麽要搶湯珠娘的荷包呢?搶了之後又為什麽要把它丟掉呢?”

“當然是因為,荷包並不重要,而裏面的東西,卻十分重要——說不定,會顯露自己的身份。”

黃梓瑕說著,將荷包收起,交到他的手中。

周子秦將荷包收好,一擡頭看見外面,趕緊拉著她,說:“你看你看。”

黃梓瑕看見齊福那群人又在偷偷地藏東西,便隨口說:“算了,先找我們需要的東西吧。”

“可我們需要什麽東西呢?”周子秦說著,一邊漫無目的跟著她翻。

黃梓瑕在厚厚一疊文書之中,抽出了一張稍顯暗黃的紙放在他的面前:“比如說,這個。”

周子秦看了一眼,頓時眼前一亮:“鐘會手書?”

“而且,是嘉平元年十二月初九的信,落款是,尚書郎鐘會,”黃梓瑕將它放在桌上,淡淡地說,“這應該就是,溫陽請禹宣去研究過的那封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