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舊 五   一舞劍器(第3/6頁)

黃梓瑕點點頭,又不由自主地看向公孫鳶。

只見她已經收拾東西走到了門口。誰知門口卻有兩個紈絝子弟,笑嘻嘻地攔住她說:“這不是公孫大娘嘛,怎麽從揚州到成都來了?剛好我們昨夜也下榻此處,真是有緣啊!”

公孫鳶看著面前這兩人,臉色冷淡,理也不理,側身就要走出去。

誰知那兩人是無賴,只湊著肩膀,擋著那個門。原本就不到三尺寬的門被兩人擠得壓根兒沒有出門的空隙。

黃梓瑕微微皺眉,正要起身去為她說話,李舒白卻倒過自己的筷子,搭在她的手背上,示意她別動。

公孫鳶腳步不停,一直向著門口走去,眼看就要撞在那兩個人的身上了,就在那兩人伸著雙手去拉她,笑得越發無恥之時,只見她腳步一轉一移,移形換影之間,不知怎麽就從那兩人之間穿插過去,如一只蜻蜓般輕輕巧巧地鉆了出去,腳不沾塵地站在了院子中。

而那兩個無賴一看她毫無阻滯便走了出去,當他們全不存在似的,不由得惱羞成怒,在屋內賓客們的嗤笑聲中,又趕上去攔住她。

公孫鳶不願惹事,只對那兩個無賴好言好語說道:“兩位,今日沒有笙簫鼓樂,單單跳舞又有什麽好看的呢?何況我小妹新喪,實在是無心舞蹈,還請兩位恕罪了。”

那兩個紈絝子弟果然無賴,給了台階卻不下,還指著她怒道:“不就是個揚州的舞伎嗎?當初我們兄弟倆在你們那邊也撒了不少錢,怎麽現在一下子就端起來作菩薩了?”

“就是嘛,這滿臉端莊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來的良家婦女呢!”

“今天你到了我們大爺的地盤,先跳一曲《胡旋》給我們瞧瞧!”

店內的人見兩個無賴堵住了個美女,本來就都關注著,見聽說這女子是個揚州舞伎,更加來了興趣,一個個都湧出門看熱鬧。

公孫鳶見周圍被人圍住,今日注定無法息事寧人,只能將肩上的包袱取下,丟在地上,說道:“跳一曲倒無妨,只是《胡旋》素日跳得不多,為兩位獻舞《劍器》如何?”

話音未落,她也不等那兩人的回答,隨手扯下身旁一棵柳樹的一根枝條,一旋身便是一個起手式。雖然她穿著最簡單的布衣,頭發也只隨便綰了個髻,但持柳臨風而立,身姿飄然若仙,頓時令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叫了一聲“好”!

她以柳代劍,縱身起舞,妙曼的姿態如雲朵舒卷,所有人凝望著她的舞姿,只覺得此時樓前黃塵土地化為了結綺樓閣,窄袖布衣瞬間蛻變為七重錦衣。場上的美人攜帶著氤氳彌漫的煙雲之氣,江海波光蕩漾飛旋,無法看清——

驟然間她舞勢一變,那波光與煙雲瞬時轉變為雷霆震怒,電光火石之間,她手中的柳條如疾風掃過,向著那兩個無賴抽了過去。

啪啪兩聲,那兩人的臉上先後出現兩條紅痕,頓時痛得他們捂著臉,嗷嗷叫出來。

“抱歉啊,柳條太長了,控制不住。”她冷笑道。

周圍的人都大笑出來,就連黃梓瑕也不禁莞爾。

被柳條抽了只是皮肉之痛,但大庭廣眾之下受人恥笑,那兩人哪肯罷休,頓時哇哇叫著撲了上去。

公孫鳶出手如電,刷刷兩下,那兩人又各自捂著鼻子,疼痛不堪地蹲了下去。原來是被抽中了鼻子,兩人都是涕淚交加。

“對不住了兩位,我身在揚州,你們在成都,原無瓜葛。今日我失手傷了二位,日後你們來揚州,我定盡地主之誼,向二位賠罪。”她說著,拋下兩個滿臉鼻涕眼淚的無賴,轉身走向門口。

那兩人哪肯罷休,惱羞成怒地撲上去,還要阻攔。

猛然間砰砰兩聲,那兩人被踢飛到墻角,頓時痛得哇哇大叫,再也爬不起來。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居然敢在成都鬧事,丟盡了成都人的臉,當我這個捕頭不存在嗎?”義正詞嚴的一句呼喝,眾人頓時哄然叫好,朝著那個教訓惡少的人雀躍鼓掌,更有人大喊:“周少捕頭好樣的!”

“奉旨查案周捕頭果然名不虛傳!”

“周少捕頭,成都全靠您和周使君了!”

在一片歡呼之中,萬眾擁戴、瑞氣千條的那個奉旨查案周少捕頭榮耀登場,赫然就是周子秦。

只見他一身朱紅色的捕頭服,系一條松花綠蹀躞帶,腰挎一柄靛藍色鯊魚皮的腰刀,著一雙鳶尾紫快靴,好容易戴了頂低調的黑紗帽,上面卻插了一根鮮艷的孔雀尾羽。

通身上下五六種鮮艷顏色的周子秦,開開心心地走進門來,向著眾人拱手,謙虛地說:“義不容辭,義不容辭!”

李舒白和黃梓瑕對望一眼,都深刻理解了慘不忍睹的含義——周子秦身上顏色太多,幾乎快要閃瞎了他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