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燈暗 三   身為宦官(第2/8頁)

“算了,還是我跟刑部的人聯系一下,今晚我出去吧。”黃梓瑕紮好自己的頭發,準備出門,“至於你,估計要被老板和老板娘堵在屋裏了。”

李舒白冷冷地說:“我不得安生,你以為你能置身事外?”

黃梓瑕正要說話,看窗外老板娘又提著茶壺婀娜多姿地過來了。

她回頭看著李舒白,李舒白也看著她,臉上又浮起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情,說:“給你一刻時間,打發走。”

一刻鐘時間,看來不下猛藥老板娘是不會這麽迅速放棄的。而對一個春心蕩漾的女人來說,最大的猛藥當然就是——

黃梓瑕往李舒白面前一站,拉起他的手虛按在自己腰間,然後用剛好能被窗外聽見的聲音,哀求地說:“哎呀公子,咱們這是在外面呢,可要避一避人耳目呀!別,別摸這裏呀……哎呀,這裏更不行呀,討厭,都是男人,叫別人看見了會怎麽說嘛……”

老板娘婀娜多姿的身影果然僵硬了。

李舒白那只被拉著虛按在她腰間的手也在瞬間僵住了。不過只是一刹那,他便不動聲色打開她的手,側過臉去喝茶:“這店裏老板娘煩人,總是來盯著,難道她發現我只喜歡男人了?”

窗外老板娘提著茶壺快步跑開了,黃梓瑕仿佛聽見她破碎的心撒了一路的聲音。

她有點不忍心地說:“何必加上‘煩人’兩個字呢?”

“為了讓你更快完成任務。”他面無表情地放下茶杯。

黃梓瑕把門閂掛上,又打開窗戶看了看後面,然後翻身越窗跳出,朝他一招手:“走!”

李故宅旁第二條巷,第六間,院中有石榴花的魏家。

京城寸土寸金,魏家並不很大,所謂的院子,其實只是一丈見方的一塊小地方,院後兩間平房,四周圍墻也不過到黃梓瑕的胸口。

他們悄悄蹲在對面的橋洞旁,借著幾叢芍藥掩藏身影。

二更已過,街上人聲寂靜,燈火無聲無息都滅了。

今晚陰雲蔽月,暈乎乎的月亮光芒幽暗,李舒白和她一起蹲了一會兒後,幹脆坐在芍藥花下,賞起水中月影來。

黃梓瑕壓低聲音:“王爺幹嗎要來?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呢?”

“沒通知。”他悠閑地說著,拉下旁邊一枝含苞的芍藥端詳著,若有所思地說:“今年地氣暖和,牡丹還沒開,芍藥就已經含苞了。”

黃梓瑕頓時明白了,原來自己要來抓那個變態殘忍神秘莫測的兇手,可唯一的同伴就是面前這看起來根本沒有一點自覺性的家夥。

她不得不無力地又問了一遍:“為什麽不通知大理寺和刑部?”

“大理寺的崔純湛苦勸我說,一定要嚴守城東,此案關鍵絕對在四方這個點。我覺得既然他固執已見,那麽應該要尊重他的意見——所以他現在正在城東布置著天羅地網。”

“那麽刑部呢?”

“刑部負責此案的人是尚書王麟,你未嫁夫婿王蘊的爹,以前的準公公——你想和他打照面嗎?”

橋下水波倒映著粼粼的月光,映照在她的面容上,一瞬間李舒白看見她的神情略有波動,就像是此時的水面一樣,但轉眼就消失了,仿佛那只是月光在她臉上投下的幻影。

她淡淡地開口,所有情緒無聲無息消失在空氣中:“算了,還是讓他們去城東吧。”

說話間已是月中,魏家忽然有了響動。東間有人點起燈燭,轉眼廚房也有人開始燒水,一家都著急地忙碌著。一個男人披衣開門,走出院子,後面有人叫他:“劉穩婆住在稠花巷第四家,別找錯了!”

“放心吧,娘!”那男人雖然走得焦急,聲音卻帶著濃濃的喜氣。

黃梓瑕一動不動地盯著樓上,李舒白也松指放開了那枝芍藥,說:“看來是要生了。”

“嗯。”她應著,目光始終定在院墻上。只見黑暗中有一條身影慢慢行來,在石榴樹邊站著,隔墻向內低低叫了兩聲:“咕,咕——”

在黑夜中,這尖厲而不祥的聲音混雜著孕婦臨盆的呻吟聲,讓人聽到了不由得毛骨悚然。

“鴟。”李舒白若有所思道,“真是不祥。”

鴟就是貓頭鷹,古人稱貓頭鷹在窗外夜鳴時,是在數人的眉毛,數清了就要帶走人命。而生孩子又俗謂是棺材背上翻跟鬥,所以聽到這鳥叫之後,屋內人頓時都驚慌起來。一位老婦人立即從廚房裏跑出來,大喊:“我先去給媳婦把眉毛蓋上,他爹,你趕緊來燒水!”

公公趕緊到廚房去了,老婦人扯過帕子給媳婦包好了額頭,確認眉毛沒有露出來,聽到窗外的貓頭鷹又在咕咕地叫了兩聲。她趕緊抄起旁邊的晾衣杆,跑到院子裏去,朝著石榴樹亂打,想要將貓頭鷹趕走。

而就在她出門的一刹那,那人已經繞到了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