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因為他,我已成為愛情裏的驚弓之鳥,等待他給我的最後一聲奪命的弓弦之鳴。

胡巴躺在地上,滿身鮮血,雨水之下,通身冰涼,只剩下微弱而艱難的喘息。

胡冬朵在一旁嚇得嘔吐不止,江可蒙不住的安撫她,李夢露在一旁手忙腳亂的撥打120,康天橋撐著傘蓋在胡巴身上,回頭安撫胡冬朵。

顧朗站在原地,看著眼前一切。

崔九和幾個小跟班不顧打傘,沖上前來,看著顧朗腮邊被胡巴掄出來的血跡,問道,老大,你、你沒事吧?

顧朗看著地上的胡巴,擦了一下嘴角,搖搖頭。

我撲上去看胡巴,顧朗生怕我跌倒,慌忙上前,試圖扶住我,我卻生生躲開。

我驚慌的搖著胡巴的胳膊,嗓子裏是腥甜的滋味,苦不堪言。崔九忙著幫胡巴止血,康天橋忙上前將我拉到一邊,說,天涯,天涯,別搖了,小心搖出人命,等救護車來!

顧朗看著我難過的模樣,很不忍心,輕輕走上前來,輕輕的,試圖將我拉起。

我回頭,猛然一把推開了他,心疼已經讓我不能思考。

我看著顧朗,幾乎是歇斯底裏的,我沖他喊,他不過是打了你一拳,你怎麽就這麽狠心將他傷成這樣?!你是要殺了他嗎!

說完,我回頭,看著躺在雨地的渾身是血的胡巴,悲傷絕望一點點的吞噬著我的心——

為什麽,你會傷害他?!

為什麽,傷害你的會是他!

一個是最好的朋友,一個是深愛的男子。

到底要將我置於何地!

我轉身沖向顧朗,新恨舊怨湧上心頭,不顧不管的扯住他的衣衫,我哭著沖他的名字,顧朗啊顧朗,你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到底有多麽狠啊!

顧朗看著我,有些不可思議,眸子裏是一種情緒慢慢碎裂的光,他只是看著我,冷的眼,緊抿的唇,在這個雨夜裏,他沉默著,不說話。

崔九連忙上來,滿手鮮血,說,天涯,你誤會老大了,那夥人不是咱們唐繪的人!

康天橋一旁護著嘔吐不止的胡冬朵,冷笑,說,不是唐繪的人?還有誰敢這麽明目張膽的在顧老大的地盤上這麽撒野?搞笑!

江可蒙在一旁緊繃著小臉,說,是啊。

我看著顧朗,一邊失神的流淚,一邊不信任的喃喃,是啊,是啊,誰敢在你的地盤上撒野啊。

是啊,顧朗,你告訴我,誰敢在你的地盤上撒野!又這麽恰到好處的在他沖你揮拳的時候!

我的拳頭落在他的胸膛,可是痛苦滲入的卻是我的體膚。

雨水夾雜著眼淚,悄無聲息的落入嘴裏,是有苦難言的滋味。

崔九在邊上焦急的只跺腳,說,老大,你說句話,這事兒咱不能認!

顧朗一把推開崔九,捉起我的手腕,用力的牽掣住我的撲打。雨水落在他的臉上,他執拗的看著我,那麽認真,那麽仔細,眼底是藏不住的受傷。

那一刻,酒意肆意著他的血液,在這個迷亂不堪的夜裏,他的眼神直白的可怕,仿佛是擠壓了許久的情緒,終於要在此刻宣泄一樣。

他直直的望著我,說,你覺得是我?!呵!

我哭著試圖掙脫他的牽制,我說,不是你,又會是誰?!誰敢在你的眼皮底下撒野!你告訴我啊!

顧朗苦笑,眼神裏仿佛要掙脫出一只吃人的獸,他說,好!原來這就是你心中的我!原來,這才是你心中的我!

說到這裏,他一把將我拉近,冷冷的說,呵呵!就是這樣毫無人性的我,也值得你愛成這樣嗎!值得你等了這麽多年!值得你聽說我要結婚在人前哭鬧到形象全無!值得你將每一個故事每一個字都不得圓滿嗎!你告訴我,我在你的心裏真的就這麽毫無人性嗎!你想想這一路上,我舍得傷害過你身邊的誰!

他一直是個沉默的男子,如今不再沉默。酒精作祟也罷,被觸碰到底線後的反彈也罷;一番激雷一樣的話,將我說的愣在雨地裏。

他看過我寫的每一個故事嗎?知道哪些故事永遠不能圓滿嗎?

這是他對我沉默到不能言說的愛情最終的表白嗎?

這算什麽?守得雲開見月明嗎?

就在我幾乎難以自持的瞬間,往昔的片段一幕幕閃現將我驚醒——

曾經,他也對我有各種好,每一個微笑,每一個眼神……可最終不過是有名無實的曖昧;輕吻和擁抱他都可以輕輕抹去,何況今時今日這些含糊不清的酒後之語。

這不是他綿綿的情意!這不過是又一次的奪命的曖昧!遺憾的是,我卻再也不想、更不敢沉浸在其中,如同往昔自娛自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