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他聲音很平靜,說,天涯,我要結婚了。

第二天清晨,胡冬朵拖起我就跑回學校,說是“吃校園生活的最後一頓早餐”。

餐廳裏,碰到魯護彪和他的女友X才女也在吃早餐,X才女的眼睛一貫長在頭頂上,看人一般用鼻孔,對我和胡冬朵自然也不例外。

胡冬朵向來愛憎分明,你用鼻孔看我,我就用下巴瞅你,誰怕誰啊?

魯護彪沖我們打了個照顧,說,嗨,涯仔。每次他這麽稱呼我的時候,我總感覺他在喊我“鴨子”。

魯護彪的早餐一貫的簡單,白米粥和鹹菜。

他的家境不好,據說,他父親當年送他來讀書的時候,沒有了回家的車費,就用倆只腳走啊走啊的打算走回家,結果在高速路上被警察給截獲了,隔天還上了報紙,大意就是寒門父親送子入學,舐犢情深卻返鄉無門。

報紙上的照片裏,那個黝黑瘦小的中年男人笑的很憨厚很尷尬,眼角是密密的皺紋,搓著雙手,在警察面前,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這世界上,有多少貧苦憨直的父母,他們淳樸的想法裏,指望孩子讀大學有出息,可他們若是知道,現在的大學,不再是單純的教書育人之地,更像是一個個猙獰的長著血盆大口的吸錢怪物。很多學生的學校裏,過著打撲克、泡妞、泡網吧的頹靡生活,那些善良的父母,會不會為他們最初的那份天真而傷心?

後來,學校裏就有人拿著報紙對著魯護彪指指點點,記得那天,魯護彪在教室裏抱著別人手裏拿來的報紙,對著上面滿面皺紋的父親,大哭了一場。

他們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魯護彪當初也是發誓要苦讀不負父親心血的,只不過,誓言多是用來遺忘的,很快,他開始了戀愛,花錢如流水。每次打電話跟父親要錢的時候,他的臉總憋得通紅。

當然,他本身還是極其節省的,只要是自己一個人吃飯,定準是白米飯,無任何的配菜。他把省下來所有的錢,都花在了那個X才女身上,雖然很少,卻是他的全部。

雖然長大後,都知道,愛情是極其殘酷的玩意兒。但每個女孩都曾幻想要一個這樣的男子——這世界,你所有的不多,卻願意把最好的都留給我。

魯護彪吃的是白米鹹菜,他對面的才女女友吃的就比較豪華——牛肉粉外加當歸蛋,旁邊還有一份兒豆漿,但是小臉依舊繃得緊緊的。魯護彪跟我打過招呼後就埋頭喝粥,臉色有些灰沉,兩人似乎發生過爭執,氣氛有些不對。

胡冬朵和我買過早餐就躲著他們遠遠的坐著,餐廳的落地窗前,校園裏來來往往的人,有的在搬行李,有的像無頭的蒼蠅在瞎晃悠。

唉,我們的大學生活,就這樣,結束了。

畢業典禮。熱鬧而落寞。

我們宿舍一群人,穿著租賃來的學士服,在學校的各大“景點”噼裏啪啦的照相,作死的擺出各種能體現我們青春朝氣的姿勢,來為大學的四年畫上最圓滿句點。

顧朗的出現,是我始料未及。

胡冬朵比我先發現了顧朗的存在。

她指著遠遠站在桂花樹下的顧朗,跺著腳踹我,說,哎,天涯,天涯,你男人來了。快沖啊!

胡冬朵昨夜還給我出謀劃策,她說,實在不行,你就學習那個智擒江寒的女模特,改天將顧朗灌醉,然後……再然後懷孕……再然後逼婚……

我說,對!再然後我生下一孩子!再然後我被車給撞死!再然後顧朗就抱著我兒子到處泡妞!

我承認,最後一句話,比較針對江寒。

胡冬朵說,且不說你比那女模命好;單說顧朗,也比那江寒那貨深情啊!

我說,未婚先孕是不是太前衛了啊?

胡冬朵就很鄙視的看著我說,艾天涯,你看小瓷這個少女都懷過孕了,你還這麽落伍,你幹脆找塊豆腐將自己撞死然後再將自己蘸點辣椒醬埋掉算了!然後,她又眼珠子咕嚕咕嚕的轉了一圈,說,不對,你已經結婚了,所以不算未婚先孕!不前衛,很合理。

我一聽,差點憋死——感情和江寒結婚,懷的是顧朗的孩子。這就是胡冬朵這個人渣說的“很合理”?

顧朗在校園裏一出現,我們宿舍的女生們已經半瘋了,和胡冬朵一起把我踹到了顧朗身邊,一邊踹一邊笑,說著女生那些特有的曖昧的話,艾天涯啊,今天畢業酒宴,姐妹們一起上,幫你放倒他!今夜就讓丫從了你,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死人!曖昧了這麽多年,累不死,也膩味死了!

於是,我紅著小臉蛋邁著碎碎步小跑到了顧朗身邊——昨夜的擁抱和心跳優在,不臉紅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