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晁

耿星河這人雖然脾氣暴躁,愛好持靚行兇,可從來不會和陌生人說謊。

葉欽此刻的確在修煉。

只不過她的修煉方法和旁人不一樣,顯得過於特別罷了。

這個“特別”,用葉師父的話來說,叫做“特別簡單”,非要再加一句,那就是修煉方式“特別隨意”。

古往今來,道教在這片土地上傳承不斷。華夏地大物博,什麽奇奇怪怪的修煉方法沒出現過。磕金丹的,陰陽交割時對著朝陽采氣的,四處找尋帝流漿的,打坐的。

但,無論什麽方法,想要修煉,哪會不費功夫?

用葉欽的師父舉例子,作為一個沉浸於修道二十余年的資深選手,自身憑借著努力在道之一途上頗有造詣,稱一句業界大佬也不為過。

可就是這樣的人,也看不懂自家徒弟的路數。

哪有睡一覺,修為就噗噗噗往上漲,閉上眼,意念一動,靈氣就往身上撲的?這不是作弊嗎?

偏偏四歲的小徒弟眨巴著眼睛問:“可是,這修煉方法不是師父教的呀……”

葉師父無言以對,只得默默閉嘴。他總不能說,是看小姑娘問這問那太煩,所以才騙她早點睡覺的吧?

承受天資上的降維打擊,葉師父好險沒忍住仰天長嘯蒼天不公,下一句,就又聽到徒弟疑惑地問:

“師父,你早上說烤鴨吃光了了。可是它們告訴我,你偷偷把零食都藏起來了。”

它們,誰?

在廚師請假,青石觀裏只有師徒二人的這天,葉師父背後竟然生出一絲涼意。

“就是它們啊!”葉小欽軟乎乎的小手在空中比劃。

葉師父冷汗直冒,費了好大的勁,才搞清楚徒弟所說的,是她修(睡)煉(覺)時,從周圍靈氣中得到的訊息。

一時間,葉師父心情復雜,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能夠從靈氣中得到信息,是極高深的規則。他眼前的小朋友,已經不能簡單用天賦異稟來形容,簡直就是……祖師爺塞流水宴吃的親閨女。

那一天,葉師父失魂落魄地看著小姑娘找到藏起來的薯條可樂,與此同時,默默地取消了將熊孩子送去幼兒園的教育計劃。

此刻,葉欽正輕車熟路地使用著自己獨有的修煉法,將思緒沉浸入另外一個世界。

在這個特殊的、只能自己看到的視域中,周圍都充斥著熟悉的元素,葉欽能夠將所有雜念都拋開,同它們飄呀飄……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今天似乎有些冷。

葉欽默默翻了個身,裹緊了被子。

沉浸在修煉中的葉欽自然不知道,她所在的直升機的機務人員此刻已經快急瘋了。

直升機正飛經一片綿延的山脈,明明前十分鐘還是晴空萬裏,蒼翠的林木清晰可見,沒想到一陣風吹過,氣溫驟降,山間突然就起了霧。

“情況不妙,機長,能見度接近最低值了。”飛行員說。

“探測可降落地點。”機長吩咐道。

“雷達顯示,百公裏內無合適降落點。”時機不湊巧之處在於,他們的飛機恰好正飛過華國最密集的山脈上空。

“探測到前方為主山脈,是否拉高飛行高度?”飛行員問。

機長額頭上已經在冒汗,擺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兩難問題。如果不提高飛行高度,很可能會和前方山脈撞擊。

可此時雲霧繚繞,提高高度,自然就進了霧中,到時候周圍一片白,兩旁無參照物,飛行的危險程度同樣增加。

“機長,怎麽辦?”飛行員急道。

機長握緊拳頭:“先上空盤旋,再想辦法掉頭。通知乘客,穿戴好降落傘,做好最壞的準備。”

乘務員得到通知,臉色煞白,小腿發顫,卻還要保持鎮定地同耿星河解釋。

張群在一旁聽著,只覺得乘務小姐所說的每一個字他都明白,連在一起卻都聽不懂了。

什麽叫直升機飛行遇到特殊情況,不排除有突發事故發生,並且讓他們做好跳傘準備。

可他、他不會用降落傘啊!

張群下意識去看耿星河,只見這位天之驕女臉上的表情,此刻也沒比他好多少。張群的焦慮莫名其妙地有瞬間緩解。

他心想,看來無論富貴,在危機面前,大家都是一樣的。

“耿小姐,不要怕,情況說不定沒有我們想得那麽糟。”張群鼓起勇氣安慰。

耿星河只慌亂了一刻,聽到張群說話時,已經緩過神。她好看的眼睛看了張群一眼:“還用你說,肯定會沒事的。”

看上去竟十分篤定。

張群還沒來得及問為什麽,便聽耿星河繼續道:“小欽在上飛機前蔔過卦,這次行程肯定不會出問題。”

“????”張群有瞬間無語。

他還以為耿星河如此理直氣壯是為什麽!

生死關頭,性命攸關,稍有不慎就會機毀人亡,竟然還有人在千鈞一發之間,將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虛無縹緲的卦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