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社會

京城,葉家大宅。

葉家一共三房人,平日裏都住在自己的住處,若非逢年過節很少聚集在一起。像今日這樣突然被管家通知回家,顯然是有大事情要發生。

至於什麽事,在座的各位心中早就有數。

等待葉老爺子下樓的時間,往往被小輩們用來“交流感情”。

率先發難的,果然毫無意外是葉家三房的太太——她面含憂愁地望著葉輕語:

“小語啊,最近受委屈了吧?”

葉家老三是葉老爺子和第三個妻子所生,按道理說作為幺兒,三房或多或少能得到一些來自長輩的特殊待遇,然而,這條規律在葉家失了效。

老爺子對小兒子的遊手好閑厭惡非常,自第三任妻子去世之後,就再沒給過三房好臉色。

三房自知不受當家人喜歡,卻又對葉家潑天的富貴割舍不下,於是一邊舔著臉討好老爺子,另一邊上躥下跳刷存在感,什麽都想橫插一腳。

“有什麽不痛快的都給嬸嬸說啊,可憐見的。雖說你不是葉家的女兒,但嬸嬸還是一直把你當親人看的。”錢慧佯裝關心地說,眼神裏卻流露出不加掩飾的幸災樂禍。

她今日裏專門收拾打扮一番,穿著粉色套裙,脖頸上帶拇指大的珍珠項鏈,耳垂上還墜著一顆碩大的海藍之心,著實將“富貴逼人”四個字落到了實地。

葉輕語轉頭看了她一眼,沒有接招。

錢慧也不以為意,她的目的原本就是為了惡心大房,不管對方怎麽反應,只要“抱錯孩子”的事實擺在眼前,他們就不可能躲得掉源源不斷的嘲諷。

“哎呀,我說大嫂,你看我們輕語眼眶紅的,是受委屈了吧?”錢慧見葉輕語不接招也不勉強,轉頭就換了個挑事對象,“你也是的,就算輕語不是你的親生女兒,你也不必這樣對她。”

聽上去就好像大房因為血緣關系,立刻要將葉輕語掃地出門一樣。

韓靜瞬間皺眉:“三弟妹,你在胡說什麽?我們怎麽會慢待輕語?”

錢慧捂嘴笑道:“是是是,大家都知道輕語是咱們葉家的掌上明珠。只不過嘛,我也要提醒大嫂,對輕語好,等真正的親生女兒回來了,也要多多補償才是。”

“要我說,這親侄女也怪可憐的,明明身上流著我葉家的血,卻還要在窮鄉僻壤受苦,該她享的福都沒享,回來還會發現自己的東西也被搶走了……你說慘不慘?”

錢慧仿佛怕眼前人聽不懂,刻意在“親侄女”三個字上加了重音。

“錢慧!”韓靜低斥道,“你在孩子面前胡說什麽?”

這位大房的主母與錢慧完全不是一個風格,與三房的熾熱濃烈相比,韓靜無論說話還是做事都透著柔和,就連斥責弟媳的語氣,也顯得沒多少攻擊力。

“輕語是輕語,別人是別人,怎麽可以混為一談?”

錢慧根本就不怕韓靜,或者說,她很討厭這個大嫂柔弱的作風。不客氣地冷笑了聲,說:“是嗎?那到時候親女兒回來了,你可記得給她找一門和紀家一樣好的親事。”

葉輕語的嘴角瞬間緊抿,但很快恢復如常。

在座所有人都明白錢慧的意思——葉輕語同紀家的親事歸根到底來源於兩家老人的約定,是基於雙方身份的娃娃親。

現在葉輕語被查明不是葉家小姐,這份親事自然應該同她無關。

可現實是,葉輕語仍然會是紀宜春的未婚妻子。

紀家小少爺的未婚妻只有一個,葉輕語占了位置,新接回來的真小姐,自然錯了過這門親事。

按照錢慧的說法,就好像葉輕語搶了別人東西一樣。

“……錢慧!”韓靜氣得眼前發白,“你再胡說,我、我!”

葉輕語連忙扶住母親,轉頭道:“三嬸放心,妹妹在外受了苦,回來我們自然會加倍疼她。嬸嬸作為長輩,一定也會更加愛惜小輩的,對不對?”

錢慧眉頭一挑:“當然,我現在不就在提醒你們麽。”

葉輕語將母親安撫下來,點頭說道:“不過,據我所知,妹妹找到的消息,只有爺爺和我們少數幾個人知道,不知道三嬸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

錢慧眼神一滯。

又聽葉輕語繼續說:“哦,我知道了。三嬸和三叔喜歡在爺爺面前侍奉,想必是聽爺爺身邊人說的吧。難為三叔三嬸關心我們家的事。”

“你別胡說!”

錢慧連忙說道,“你這丫頭,說話怎麽沒根沒據?明明是就嬸子隨口說說,怎麽就牽扯到老爺子身上了?”

不怪錢慧反應過度,實在是葉輕語一擊即中。葉家老爺子性格古怪,平日裏說一不二,一大把年紀仍然將葉家的大權緊緊握在手裏。

平日裏,老爺子最討厭的就是兒女朝他身邊伸手,像葉輕語所說,如果三房真的和葉老爺子身邊人勾結,並且通過這樣的方式獲得了內幕消息,是犯了老爺子的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