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提並論

“你是懷疑,朝婉清與魔界之人有所勾結?”

常雲眉頭緊皺,始終沒有放開,在聽完了易雲長老的猜測後,既沒有否認,也不承認,直接另轉了一個話題,問道:“溫綸如何看待此事?”

易雲一點變通,猶疑道:“掌門……是懷疑遊隼之女暗中使壞?”

藥宗宗主溫綸一出關便得知了曾經最信任的友人兼下屬遊隼去世,雖知是他自找,心中總還是有些微詞的。

不過這是常雲的決議,更何況玄寧真人的弟子又因此逝去,溫綸自知,若是不給個交代,惹得玄寧那瘋子的脾氣上來,提劍把他藥宗主峰掃平都是輕的。

溫綸重罰了藥宗相關人等,又嚴懲了曾對盛鳴瑤口出惡言的弟子,一番操作下去,到是真的將藥宗風氣改過來了許多。

隨後,溫綸所為的第二件事,就是將遊隼獨女,遊真真收入門下,親自教導。

遊真真在盛鳴瑤手底下幾次受挫,加之父親身亡一事給她打擊不小,一來二去,人都變得瘋瘋癲癲。

如果不知道她曾經做的那些事,乍一看,到是真有些命運坎坷,身世淒楚之感。

溫綸做出了這個決定,傳了出去,對之前那些事並不清楚的弟子們,反倒交口稱贊起了他的仁義。

無形中,很是為溫綸增添了威望,反倒更顯得玄寧不近人情起來。

常雲坐於正殿上首,面上帶著笑,心裏將所有事情串聯了一遍,頗感微妙。

無論是整頓藥宗風氣,還是收養醫治遊真真,對於那些不知情的外人而言,溫綸的行為無可指責。

但在知情人眼中,可就不是這麽回事了。

殿內一時寂靜無聲。

偌大的宮殿內除去寶物靈材外,只有常雲與易雲兩人,空曠之中,又被手旁案桌上精細無比的浮雕襯得有幾分荒涼。

常雲目光落在一處勾勒著百花的浮雕上,腦中思考著溫綸出關後那些舉動的用意,只是他想著想著,不知怎的,又開始走神。

萱兒以前到是很喜歡這樣的繁復華麗的浮雕,在自己還不是掌門之時,就愛來正殿。

如今,正殿不改往日莊嚴,但是自己已經不是仙尊廣任忠厚老實的大弟子了。

而曾經對自己無比崇拜的獨女,如今也不想認自己為父了。

莫名其妙,常雲竟是忽然升起了幾分物是人非之感的破敗感。

對於他這個修為的修士,有這樣的預感,可不是好事。

“此事我已知曉。”常雲捋須,不動聲色道,“眼下不好無故抓人,反倒打草驚蛇,且等玄寧、芷蘭那邊審出了結果再說。”

玄寧曾為那一位徒弟,不惜以下跪折辱自己的方式來求得寬恕——這件事,每每想起時,由令常雲心驚動魄。

這一次,輪到被他護著了這麽久的朝婉清,也不知他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常雲長嘆了口氣:“罷了,我們一道去懲戒堂看看吧。”

或許真的是年紀上去了,哪怕對於修仙之人來說,十余年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容貌也看不出分毫瑕疵。然而常雲自己也覺得,他已經沒有年輕時說一不二的魄力了。

般若仙府在外人眼中花團錦簇,人才濟濟,只有常雲這個掌門才得知其中的艱辛。

站得越高,盯著你的人就越多,稍有紕漏,就會鑄成大錯。

正如他手旁雕工無比精細的浮雕。

毀去,總比創造容易。

易雲心知常雲已經下了決定,嘆了口氣,也不再多言:“便依掌門所言吧。”

……

……

懲戒堂·

懲戒堂的隔間一如既往的狹小擁擠,配上昏黃閃爍的燭光,給人心理上更大的壓迫感。

不僅如此,這堂內尤為寂靜。

起先,朝婉清聽著妖獸的怒吼時,還會瑟瑟發抖。

除去不適之外,更多的是對曾經墜落下蒼破深淵的恐慌。

在聽見朝婉清鬧著要調換牢房的消息後,正累得心忙意亂丁芷蘭扯起嘴角:“嫌吵?那好,就給她換到裏面去。”

好巧不巧,最裏面那間牢房,正是曾經的盛鳴瑤呆過的地方。

“甲”字號房,名為錮風,這還是曾經常雲給懲戒堂細細劃分重建時,玄寧順手提的名字。

兜兜轉轉,竟是讓他的徒弟成了此間常客。

莫大的諷刺。

丁芷蘭心知不能做得太過,更何況,她也不是那樣的人。

即便她真的瞧不起朝婉清嬌嬌弱弱的做派,也厭惡她總是倚靠旁人來換取利益的作法,丁芷蘭也還不屑在這種時候,用卑劣的手段整治。

她丁芷蘭好歹也是曾經的落星仙尊廣任的弟子,還不至於如此無恥。

真要比較,就該如同盛鳴瑤那個孩子一樣,站在擂台場上,光明正大地都上一場。

丁芷蘭先是想起過去那個會跟在她身後打下手的小姑娘,又掠過了她論道時的疏狂不羈……最後落在了萬道會武時,盛鳴瑤帶著從容笑意,不卑不亢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