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反派死於話多。

松濺陰雖然沒有死,但也差不多了。

盛鳴瑤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分身在被蒼柏召喚來的驚雷中消散,顧忌著桂阿在場,終究沒有直白的笑出聲。

說起來,松濺陰最後的那句話,她是半點不信的。

畢竟無論如何,大荒宮的人在盛鳴瑤心中,遠比松濺陰來的有信譽度。

更遑論,這裏還有蒼柏。

說起來,盛鳴瑤倒也不是完全無腦地相信蒼柏,她也對蒼柏這段時日的行蹤略有迷惑,但這從不是令人膽戰心驚的懷疑,而是另一種擔憂。

盛鳴瑤會擔憂蒼柏的身體狀況,會擔憂蒼柏會不會出了什麽事,會擔憂蒼柏遇到了什麽艱難之事而隱瞞不提——

不過,盛鳴瑤從不會擔心蒼柏會傷害自己。

這就是區別,在盛鳴瑤心中,任何人都無法和蒼柏比較。

“我沒事。”盛鳴瑤回握住蒼柏的手,在感受到對方愈發用力的攥住了自己的手指時,眨眨眼,“別擔心,我不信他。”

這一次,你該信他。

蒼柏沒說什麽,回以一笑。

這一次前來,他沒有用白綢覆眼,長長的睫毛掃在眼下,昳麗到近乎不似真人的面容安靜又乖巧。

這個模樣的蒼柏,到是讓盛鳴瑤想起曾經在浮蒙之林的初見。

“此人離間計用得太過淺薄,阿鳴姐姐確實不必信他。”

蒼柏垂下頭湊近了盛鳴瑤的耳畔,他的尾調不似身體那樣冰冷,溫熱的氣息竟然讓盛鳴瑤感受到了微醺的灼熱。

“……但凡阿鳴姐姐想知道的事情,只要問我,我都可以告訴你。”蒼柏的嗓音低沉,不像是少年郎的清越,更像是來自遠古妖獸的低吟。

天色又暗轉明,絲絲稀疏的光亮從空中投射,像是終於被嶙峋的枯枝劃破了天空,從而迫不得已降落於人間的光。

這些光,從此也就屬於人間了。

借著今日所見的第一縷光,盛鳴瑤握緊了蒼柏冰冷似雪的手指,鼻尖繚繞著他身上獨一無二的木香,只覺得無比安心。

從前的一切都需要盛鳴瑤小心翼翼地試探,步步算計,算計到最後,她都快被自己的細膩心思逼瘋。

而現在不同了。

蒼柏總是來得很及時,像是上天贈予她獨一無二的禮物。

桂阿見兩人之間並未因松濺陰走前那句話有何嫌隙,放下心來,轉而將視線落在了面前的兩位妖女身上。

不比大荒宮內那些僅僅是身上具有妖族血脈的孩子,面前這兩人,可是貨真價實的‘妖女’。

禍月與谷秋都殺過人也就罷了,谷秋到底是殺的是無辜之人,罪孽更深一層。

是的,禍月沒有走。

雖然松濺陰的分身離開了,禍月到底與他不算是同道中人,因而之前也拒絕了一同前去魔界之域的邀請。

當然,她本也有別的辦法脫身,只是禍月甫一見蒼柏就知大事不妙,先泄了氣。

之後又有桂阿前來堵住了她的退路,禍月索性也不再掙紮,站在原地,笑吟吟地看著眾人:“諸位好久不見,今日到是湊巧,大家聚到一處來了。”

說這話時,禍月眼尾掃到了一旁盛鳴瑤的正臉,也終於將她與記憶中那個誆騙了自己‘容貌已毀’的女子聯系了起來。

觀這女子眼神,倒也不像是一個為情愛要死要活之人,甚至不像是一位輕易動情之人。

好歹也曾是為愛瘋魔過的女子,禍月自認對於人心的把控,她還是有幾分能耐的。

比如後來,她就再也沒被人騙過,反倒是幾個路過的遊人著了迷,天天叫嚷著要娶她,更有甚者還為她寫了詩詞小曲兒,流傳於人世。

其中那些擾得她不得清凈的,都被禍月剝了皮。

男人嘛,從古至今皆是如此,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若還能有幾分神秘,那就是完美的情人。

只是情人,而非家中正室。

畢竟啊,別看他們嘴上‘天女’‘神仙’的叫著,其實心裏精著呐,才不願意娶一個世人眼中‘低劣肮臟’的妖族,作為攜手一生的妻子呢。

偏偏先是這位來歷神秘的龍君,後又是那位喜怒無常的魔尊大人,依照這兩人的身份,應該身邊都不缺女子才對,為何都折在了一人手中?

這下,惹得禍月都開始好奇。

面前這位名為‘王蒼兒’——哦不,應該是盛鳴瑤的女子,究竟有何奇異之處?

不等禍月將話問出口,桂阿淡淡道:“禍月,你與魔界之人有了牽連——你可知,這代表了什麽?”

禍月這個妖怪小毛病不少,倒也未做過太大的惡。汲南曾經承諾,在她悔過結束之後,若是表現良好,不惹大亂子,那便讓禍月進入大荒宮中修煉。

誰能想到,如今禍月居然與魔界那邊有了牽扯。

這一次,桂阿並沒有如以往那樣輕搖折扇,一幅漫不經心的做派,相反,他臉上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薄唇緊抿,總是笑得瀲灩的桃花眼中也再沒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