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在騙你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魔尊松濺陰。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難道魔域如今已經安穩到松濺陰這個魔尊,可以隨意離開,到處遊走的程度了嗎?

倘若能將魔域那樣的地方治理的這般安穩,那松濺陰只屈居於‘魔尊’,倒還真是屈才了。

當然,事實並非如此。

當盛鳴瑤無法從松濺陰身上探測到哪怕一絲魔氣,也無法感知到他的情緒時,微微松了口氣。

不比正統修士,魔修從來都是以喜怒無常,情緒極端而著稱,哪怕是修為高如後期的松濺陰,也會時不時被盛鳴瑤察覺出端倪。

因此現在這般‘內斂’,無非是松濺陰並未真身前來,只是用了幻影分身罷了。

不過哪怕是□□,松濺陰來到此地的時機也未免太巧,巧到讓盛鳴瑤陡然生疑。

不過,盛鳴瑤對於松濺陰的疑惑也從未消退就是了。

“魔尊大人來得不算晚,但總是那麽不合時宜。”

盛鳴瑤揚起一抹一看就知虛偽至極的假笑。

她收回手,運起所剩不多的靈力掙脫開松濺陰對她的禁錮,又後退幾步,遠離了松濺陰周身氣息覆蓋的區域。

這股氣息,實在令盛鳴瑤惡心。

在松濺陰未反應過來之前,盛鳴瑤直接抽出了自己的匕首橫在了兩人之間。

“我與魔尊素不相識,大荒宮雖然名聲不算最好,可也恥與魔修為伍,幾次三番來擾,還望魔尊自重。”

說這話時,因著之前那番動作,盛鳴瑤長長的掛飾從領口掉了出來,雪白色記憶珠之間隱隱繚繞著一絲金紋,與泛著冷光的匕首交相輝映,倒像是一套。

事實上,也確實是一人所贈。

尤其是這記憶珠,一看就與普通凡品不同。

這也就罷了,更讓松濺陰心寒的,是記憶珠所代表的含義。

那一日,或許是嫌棄肉麻,錦繡閣的老板娘並未將話說全。記憶珠被人賦予的含義,最完整的,不單是那兩句話。

‘永生永世不忘,生生世世不變。自此以後,余下光陰皆歸君所有。’

這才是記憶珠所代表的、最完整的含義。

松濺陰站在原地,目光牢牢地糾纏在盛鳴瑤身上。而不遠處,被他一同帶來的禍月也已經將虛弱無比的谷秋擒住。

禍月看出松濺陰有話要與那女子說,因而也不打擾,隨手布下了一個隔音陣,看著谷秋搖頭嘆息:“我當年以千金萬骨求你的原身皮囊,你也不允。如今倒好,所托非人,反倒導致你皮囊被毀,命不久矣,甚至連我這個當年都不被你放在眼中的小妖,眼下你卻也比不過了。”

“谷秋,你可後悔?”

谷秋搖搖頭:“得償所願,並不後悔。”

禍月並不贊同,一手拎著那青霧所繞成的結,搖搖頭:“不,你該後悔。”

為了一個男子舍棄了這麽多,偏偏對方還不領情。

若是換做禍月才不這麽委曲求全,比如曾經那人負了她,哪怕她按照契約被困於浮蒙之林許久,可一旦有那人子孫途徑,不死也要掉層皮。

君若無情我便休,何苦那麽作踐自己?

禍月不自覺地擡手摸了摸臉,又看了眼谷秋已經可以用‘殘破’形容的面龐,不由嘆氣。

再次開口,難免帶上幾分同病相憐的勸解。

“你這是何苦來哉?人家又不喜歡你,無論你為他做出了多少,他喜歡的人也不是你。”

“到是說得輕巧。”谷秋被她用美人淚凝成的繩索縛著,睨了她一眼,冷笑道,“現在來勸我了,但你不也白白陷在其中近百年而不得解脫?蹉跎光陰,愛而不敢。依我之見,你還不如我呢!”

禍月怔忪,她擡起頭,不其然間又將視線落入了月色的漩渦。

月色稍淡,並不濃厚,或許與此處的位置有關,多是烏雲蔽日,卻難見一抹清淺月色。

月亮是亙古不變的,但曾經將她比作月色的人,已經不知骨灰落於何處了。

這廂禍月被谷秋勾起往事,另一端,松濺陰通紅著眼,視線從匕首上劃過,又落在了記憶珠上,最後緊緊地盯著盛鳴瑤的雙眸,指尖凝起了引雷訣,可又遲遲沒有落下。

偏偏松濺陰又忍不住多看了盛鳴瑤幾眼,於是這繞於指尖的雷點,也只能散去了。

“素不相識……恥與為伍……”松濺陰喉嚨中溢出了幾絲輕笑,幾不可查,“你對人很好,連對一只肮臟低賤的小花妖都可以盡心盡力的維護,對那嗜血無償的畫皮妖也願意分給她一分憐憫。”

“可我呢?”

“為何獨獨對我……獨獨是我……”

松濺陰垂下眼,上挑的眼尾處愈發猩紅。

這種紅,不是盛鳴瑤身上生機勃勃的紅,而是冰冷的血色,是獨屬於魔界之域的紅。

松濺陰又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在她彌留之際,自己明明能救她——已經將此付諸於行動,可她仍是不要,甚至用驚恐厭惡的目光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