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瑤’字,本該呆在玄寧贈予盛鳴瑤的法衣的衣襟處。

至於那件法衣,本是玄寧用玉淚絲與種種珍貴奇寶一並煉制後,在盛鳴瑤第一次打敗遊真真後,贈予她的禮物。

它或許代表著對曾經的小小補償,或許是一份對著與自己性格相似的弟子的嘉許。

又或許還有什麽別的、特殊的含義。

這一切旁人都無從猜測。

玄寧此人生性淡漠高傲,從不屑與人多辯口舌。

不過玉淚絲本就難得,能找到這許多品相絕佳毫無瑕疵的玉淚絲更是稀奇,也不知玄寧是如何做到。

恐怕也是費了一番功夫。

明知道盛鳴瑤不喜歡白色,他卻偏偏要將這世間最好的白綢相贈,像是要證明什麽,又像是要堅定什麽。

不過無論如何,往事如煙湮滅,所以的冥頑愚鈍,所有的曲折難辨的心思,都在面前少年袒露在掌心的白綢前,盡數化為烏有。

‘你我二人,永生永世,都不必再相見了!’

曾經盛鳴瑤說過的話語再一次徘徊在了玄寧腦中。

說是‘永生永世’,就真的這般幹脆,灑脫又果決,一並連與他有關的東西都不要了。

確實是盛鳴瑤的作風。

玄寧扯起嘴角,視線落在了面前的少年身上,再不壓抑周身氣勢,屬於化神後期修士的威壓直直沖著蒼柏而去!

蒼柏神色不變,他輕揚眉梢,擡起手,磅礴的靈力直接從他掌心中傾瀉,與玄寧直面抗衡。

沒有任何技巧,也沒有任何秘法,兩人不約而同地選擇用單純的靈力較量。

太過強大純粹的靈力一經出現,頓時就引得狂風大作,烏雲遮蓋了月芒,天地隱隱變色,連帶著阻隔在兩人身側的參天大樹都為此折腰。

這樣的鬥法,實在是耗費心神,哪怕是其中一方有絲毫示弱,片刻猶豫,都會被另一方直接碾壓。

蒼柏看似輕松,連腳步都未動分毫,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雲淡風輕的背後,自己的身體也不過是強弩之末。

除去禁制的限制外,天道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即便如此,在這位被修士們稱為‘仙尊’的玄寧真人面前,蒼柏也絕不會示弱。

他此次前來,不過是想用一個障眼法罷了。

蒼柏要讓玄寧猜不透自己的來歷,更要讓玄寧有所忌憚。

只有這樣,在他離開之後,對於大荒宮有所顧忌的玄寧,才會知道收斂。

而被他記在心中盛鳴瑤,才能活的更輕松一些,才會有繼續前行的空隙。

對於盛鳴瑤,玄寧絕無可能放手,蒼柏太了解玄寧的想法了,因為他也是這般想的。

若是可以,誰不想將瀲灩春色與柔和月光盡數化為己有?

這次鬥法動靜太大,除去般若仙府外,不遠處的長樂派、點月樓的地界接連亮起光芒,似有弟子在隔空偷看。

看就看了,蒼柏並不在乎,他只怕旁人不知,大荒宮藏龍臥虎。

就在兩人對質之時,不遠處樹影微動,隱隱約約地傳來了一些聲音,蒼柏指尖輕顫,隨意於虛空中畫了個圈,下一秒,就有兩個身著般若仙府服飾的弟子跌倒了兩人之間。

是朝婉清那個小妖厲成蔭。

“你究竟是什麽人。”

玄寧收回手,他面色無悲無喜,看也不看跌倒在地,滿身狼狽的兩人,渾不在意的模樣仿佛朝婉清只是一個過路人,而不是他玄寧的親傳弟子一般。

“我名蒼柏,玄寧真人可要記好了。”

蒼柏隨手將一直困於掌中的鬼卵爪徑直向玄寧的方向扔去,漫不經心地睨了眼起身後滿臉委屈,去不敢發一言的朝婉清,嗤笑出聲。

這笑聲清越,又帶著顯而易見的嘲諷,朝婉清惱羞成怒地擡眸望去,在觸及蒼柏的臉時,心中一驚:“是你?!”

是哪個在錦繡閣出手讓她顏面盡失的少年郎!

朝婉清也只想到蒼柏讓她丟了顏面,卻半點沒想起厲成蔭在擂台時,被蒼柏戲弄得那般淒慘。

見蒼柏懶得開口與她多說一句,就連看也不看一眼,回想起往事的朝婉清自覺委屈,對著玄寧小心翼翼地開口撒嬌:“師父,就是他曾經在錦繡閣無故出手傷了我與成蔭。”

“我顏面大失也就罷了,主要是那群人認出了是般若仙府的弟子,背地裏還不知道要怎麽取笑我們呢。”

說完這些話後,朝婉清想起往事自覺委屈,紅了眼眶,委屈地望著玄寧。

她是真的覺得自己委屈至極,更是下意識地給人扣上高帽子。

蒼柏百無聊賴地看著朝婉清做戲,眉宇間的嘲諷之意更是毫不遮掩。

說了這麽多話,又扯上‘般若仙府’,言下之意,無非是想要玄寧幫她報仇了。

可笑這朝婉清自己也明明是金丹期修為,居然半點不敢出手,只曉得讓旁人替她報仇,連親自提出比試,光明正大地一雪前恥的勇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