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入魔(第3/4頁)

朝婉清面上帶笑,等到圍在她身邊的同門將對手大肆貶低了一番,才柔柔開口:“我知諸位說出這話是出於對同門的信任,絕無對他人貶低之意。”

“只是這話若讓旁人聽見,難免有心思狹隘之人故意傳播,反倒讓無心之人覺得是我們般若仙府仗勢欺人。所以這些話,還是不要再說了。”

輕輕松松幾句話便顛倒黑白,更將之前吹捧她的人擡到了“對於同門的信任”這一地步,話術到是進步了許多。

只是這一次,朝婉清心中到底如何想的,她的那些同門都未猜準。

朝婉清是真的害怕。

從她拿到戰帖,看到了上面用墨色筆調肆意揮灑出的“阿鳴”二字時,原本因為對手修為不如自己而篤定雀躍的心就重重墜落在了地底。

阿鳴。

這兩個字,很難不讓朝婉清想起很早之前的一個人。

——盛鳴瑤。

這個名字的主人幾乎成為了朝婉清終生的心魔。

原本她是般若仙府最受寵的小弟子,可朝婉清萬萬沒想到,自己不過是跌落了聲深淵,居然就有人代替自己,成為了“小師妹”。

怎麽可以?!

憑什麽有人搶走自己的地位!

朝婉清原本的憤憤不平,在她發現這個師妹,資質平平,性情耿直易怒時,忽然消失了。

這是一個多麽好的襯托啊。

於是,朝婉清下定決心要扮演一個惹人憐愛的“師姐”的角色。在盛鳴瑤沒有威脅她的地位時,朝婉清確實不介意這麽做。

可是後來,一切都不一樣了。

先是盛鳴瑤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吃了一個啞巴虧,承認了妖獸事件中的不足,後又是與遊真真比武,又是入魔,又是……

又是跌落了靈戈山巔。

從那之後,原本溫潤寬和的大師兄沈漓安像是變了一個人,偶爾望向朝婉清的眼神,令她心驚膽戰。沒過多久,沈漓安便離開了師門,獨自外出遊歷。

至於她的師父玄寧,也越發捉摸不透了。

他偶爾會孤自一人去靈戈山巔,也不知在幹什麽。有些時候,朝婉清有事去他洞府尋他,他也只是神色淡漠地應下,半點也不在意。次數多了,玄寧眉宇間還有幾分不加以掩飾的厭煩。

到了最後,朝婉清甚至產生了錯覺。覺得自己變成了“盛鳴瑤”。

不是後來那個果敢灑脫的盛鳴瑤,而是更早的時候,那個做什麽事情,都會被人在身後偷偷嘲笑編排的盛鳴瑤。

無論何時何地,朝婉清總覺得那些路過的弟子帶著有色眼鏡打量著她,背地裏嘲笑她“看啊,那就是朝婉清,不過如此嘛”。

朝婉清覺得自己已經快被逼瘋了,所以她迫切的需要一場勝利來肯定‘朝婉清’的存在。

這也是朝婉清放下身段,願意來參加星辰戰的初衷。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光是對手的名字,都這般讓她心驚膽戰。

不,不會的。

盛鳴瑤已經死了!她……

“嘖,錦沅?還真是湊巧啊。”

就在朝婉清神思不屬之時,身邊的韓怡月已然開口,挽住了她的胳膊,聲音不屑:“讓這些人來和我們婉清站在同一個擂台上,真實委屈我們婉清了。”

末了,韓怡月還不忘‘小聲’嘀咕了一句:“大荒宮還真是什麽臟的醜的都要。”生怕旁人聽不見似的。

盛鳴瑤看得好笑,只覺得韓怡月這樣急匆匆的爭做馬前卒,像極了曾經的遊真真。

等到韓怡月後一句話落下,不止秋萱等人皺眉,就來剛剛趕來湊熱鬧的長孫景山都面色不虞。

反倒是錦沅坦然,她像是沒聽見那些話一樣,兀自轉身,遞給了盛鳴瑤一個小小的護身符:“這東西估計也沒什麽大用處,不過是討個好彩頭。阿鳴,我們只能陪你到這兒了,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言罷,錦沅眨了眨眼:“至於我這邊,剩下的也只能靠我自己了。”

盡管一生命運多舛,可錦沅再也不像從前那些自怨自艾,怨天尤人了。

所有天道吝嗇給予錦沅的東西,如今的錦沅都已經得到了。

如長輩般關照她的桂阿、秋萱,如朋友般與她玩鬧的阮綿、盛鳴瑤,如兄弟般維護她的春如、長孫景山……

這些人給出的善意,都是曾經的錦沅做夢也不敢想的。

見盛鳴瑤的身影被星辰之影遮去,錦沅轉過身,斂去了之前的溫柔,嘴角上揚,曼聲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韓大小姐。”

不等韓怡月得意,錦沅又道:“我也不知道,連大荒宮春煉的第一關都未撐過,你到底是怎麽進去的般若仙府?”

眼看韓怡月的笑意僵在了嘴邊,錦沅一挑眉,以手帕掩口,輕笑道:“‘什麽臟的臭的都要’?韓小姐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善於自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