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箋

萬道會武的修士們齊聚在落安州與鄺虞州中間的綿延的山巒上,這裏本就有一些無名散修。

其中更有很多修仙世家在哪裏開設了珍品閣一類的法器交易地點,甚至有不少人類慕名而去,用大量的金銀財寶兌換成靈石,只為求得一張贈予家人親朋的平安符。

大荒宮的人去的不算早,也不算太晚。

這艘名為‘金步搖’的飛舟一經出現,便吸引了大量人的注意,許多修士弟子的眼中不自覺地沁出了艷羨之情,又在看清了來人後,瞬間化為了不屑。

還以為來的是什麽名門望族,原來不過是那群荒山裏的雜種妖物。

“喂,你看那些女修,就是從金舟上下來的那幾個,長相真不錯,我過去從未見到這麽多美人兒。”

“呿,不過是一群妖物混血,你也不嫌臟。”

“小聲點!你們不要命了?真人們都說了萬道比武的過程中,不許再提此事!”

飛舟上的眾人自然是聽不清下面人的言論的,不過從他們的眼神中,不少弟子已然感受到了那股難以言表的惡意,年輕些的弟子不自覺地往後瑟縮,十分無措。

這些人,似乎和他們在林鎮接觸到的凡人不一樣?

“……他們這是怎麽了?”年紀不大的畫如悄悄地問身旁的阮綿,“我怎麽覺得,他們都不喜歡我們?”

畫如是一個小小的槐花妖,從小與父母都居住在大荒宮附近,她未曾踏出過永績州,自然也不懂為何有些人會對擁有妖族血脈的自己那般厭惡。

不過年長些的弟子大都知道是當年那一戰的緣故,因此在長老們給了所有弟子每人一個防禦符後,主畫符箓的寄鴻環視了一圈底下的弟子,特意出言囑咐。

“天星論道今日已經開始,除去之前長老允許報名參與的弟子,其余新弟子今日若要出門,需得有年長的弟子陪同。”

眾弟子到了一個全新的地方,心中雀躍,自然無不應是。

大荒宮的金步搖飛舟落在了半山腰處,這裏也是刻意給他們空出來的位置,左邊與點月樓的女子相鄰,右邊則是純戴劍宗的劍修。

純戴劍宗一向秉承“純為本心,戴天塉地”為第一門規,因此在幾個門派商議之下,將他們安排在了大荒宮的右側。

這群劍修君子,傻是傻了一點,可也不會惹事,放在有所爭議的大荒宮身旁,正正好。

而在金步搖內,盛鳴瑤正在向田虛夜告假:“師父,我打算去集市那邊逛逛。”

“可以,正好蒼柏那小子要幫我做些事,你也不必等他。”田虛夜將一個儲物袋拋給了她,“裏面上中下三種靈石都有,看重什麽就買什麽,不必委屈自己。”

“好嘞。”

盛鳴瑤先是歡快地應了一聲,接住了儲物袋,這才注意到田虛夜的後一句話,神色不自覺地凝固,語氣嚴肅:“蒼柏到底怎麽了?自從上午他將信箋交給師父後,就一直都未從屋子裏出來。”

觀察的倒也挺仔細。

田虛夜放下手中的書卷,走向了左側書櫃上的香爐,輕描淡寫道:“沒什麽大礙,就是他身體有些不適,正好一會兒要帶你木師兄去見人問醫,索性就帶他一起啦。”

見盛鳴瑤像是有留下了一同前去的意思,田虛夜聳聳肩,不等她提出,直接搖頭拒絕。

“這也不是什麽大事,你自管你自己論道去,若執意跟著,反而惹得大家不自在。”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盛鳴瑤也不好強行要求留下,她拎著儲物袋,像模像樣地對著田虛夜行了一禮:“那弟子先行告退啦。”

“慢著。”

原本背對著她的田虛夜放下了手中調香的工具,皺著眉扇走了眼前的煙霧,瞥了盛鳴瑤一眼,漫不經心地開口。

“你記得,除去般若仙府那群家夥外,離純戴劍宗的劍修也遠一點。”

盛鳴瑤被他勾起了好奇心:“純戴劍宗可有什麽不妥嗎?”

“舊事罷了。”田虛夜想起往事,語氣幽幽,“純戴劍宗裏有一位劍客,曾在外出遊歷時,與魚令鶯相識,二人感情甚篤,可惜那劍客為了自己的道,終是棄她而去。”

盛鳴瑤眨眨眼:“多情女子薄情劍客?”

“非也非也。”

田虛夜搖著頭輕笑一聲:“人啊,與妖族的壽命不同。哪怕是努力修煉,延長壽命,也不過強大妖族血脈的自然生長。”

“所以是那劍客是覺得自己不夠強大,配不上魚長老?”

“沒有這麽簡單。”

田虛夜撫須,頑皮地眨眼,口中說出的話語卻令人心驚:“你可知你們魚長老是何血統?”

盛鳴瑤皺眉:“魚長老不是鮫人族麽?”

“不錯,可她身上還有天昊族的血脈。”田虛夜解釋道,“天昊一族,一生只能愛一個人。而鮫人一族,倘若結契的伴侶死去,他們同樣會跟著心碎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