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煉結束
幻境中的大家袒露的都是最真實的一面。
在短暫的錯愕後,盛鳴瑤十分淡然地接受了“阮綿並不軟綿綿,而是一只暴躁兔”的設定,她與蒼柏一左一右,聯合著對面的六人,居然真的將妖獸困在了原地,將它砍得皮肉外綻。
最後一劍,是蒼柏刺中的。
他手中提著一把雪白的長劍,先是刺中了妖獸的雙眼,'噗'的一聲好似熟透了果子被人踩破後發出的爆漿聲。
聽見這妖獸的慘叫,在場眾人無不膽寒。
蒼柏毫不遲疑,又一劍從腹部深深通入,精準得像是能看清對手所有的薄弱之處。
這樣的劍法,這樣的膽魄,無疑讓另一隊人馬心中慶幸。
還好這是他們的隊友,而不是對手。
妖獸的身體委實太過龐大,直到蒼柏將長劍完全沒入,都沒能夠將它捅個對穿。
不過,也終於了結了它的性命。
虎形妖獸仰天嘶鳴,在眾人的警覺地注視心下,終於身子一斜,躺屍不動了。
“終於死了!”阮綿高興地原地轉了一圈,來不及抹去臉上被濺到的血跡,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前,“我還沒吃過烤妖獸肉呢!”
“別去!”
長孫景山警惕地拉回了阮綿,一手提著他造型古怪的三叉戟,小心翼翼地上前,在妖獸的屍體上瘋狂補刀。
眾人阻止不及,只見原本就形容淒慘的妖獸被長孫景山捅得七零八落,一部分皮毛與肉塊混合著血液粘在了他的三叉戟上,這造型看上去恐怖極了。
盛鳴瑤不忍直視地扭頭,看似嫌棄極了,嘴角卻是上揚的。
至於蒼柏,在聽見妖獸最後一聲長嘯後,便知它氣數已盡,從容不迫地走到了盛鳴瑤身側。此時似有所感地擡起頭,幹凈的眸子倒映著盛鳴瑤的面孔。
盛鳴瑤余光瞥見了蒼柏的臉,下意識抓住了他的袖子:“別動,臉上有血跡。”她順手用指腹抹去了蒼柏左臉臉頰上的血跡。
剩下的人中,有人一直用余光打量著這兩人,見原本還手持長劍,眼神漠然,面容絕世到不似凡間客的少年,此時乖乖地低著頭任由蒼柏擺弄,俱是會心一笑。
“這妖獸解決了,我們是不是該進入林子了?”
對面一隊人中,一位身著布衣的男子開口打斷了眾人的嬉鬧,語氣是與外表不同的沉穩。
盛鳴瑤記得,這人叫許句。
比起周圍各個衣著講究的男女,許句的衣衫普通了很多,眼中對於天洞的熱切渴望,也更甚於常人。
蒼柏輕輕拉了拉盛鳴瑤的袖子,小幅度地搖了搖頭,盛鳴瑤明白他的意思,沒有作聲。二人站在一旁,靜靜地等待這幾人的決定。
在來到此處之前,蒼柏已經將馬兒交給了蒼府的侍從保管,更與他們做下了約定,每一日清晨與黃昏,都會派人來荒林外巡視。
“若是我還能活下來,我必然是能夠走出林子的。”
盛鳴瑤還記得蒼柏說這句話時的神情,他眉目淺淡,像是想起了什麽頗為有趣之事:“若是不能活著……”
“若是不能,我就把你的屍體拖出去。”盛鳴瑤順勢接口,“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帶你出這片林子。”
“沒想到,你居然害怕叢林。”
她能感受到蒼柏的周身對於叢林的厭惡,雖然不知為何,但盛鳴瑤願意立下這個約定。
蒼柏小幅度地晃了晃腦袋,像是要擺脫什麽不願觸及的東西,低聲否認。
“並非害怕叢林,而是厭惡黑暗。”
——更是厭惡孤獨。
蒼柏也不知為何自己會有這樣的想法,活像是他曾經在黑暗無人的地方呆過上萬年一樣悠久。他走在盛鳴瑤身旁,說道:“不過你也沒說錯,在厭惡的同時,我確實很懼怕黑暗,也總是害怕一個人獨處。”
“所以在阿鳴姐姐提出,願意與我同往時,我才會那麽高興。”蒼柏自嘲開口,眼眸中掠過了些許涼意,“這麽看來,我確實自私極了。”
盛鳴瑤反問:“那若是旁人提出與你同行,你也會答應嗎?”
蒼柏不加遲疑地否認:“不會答應,阿鳴姐姐與那些人都不同。”
“你也是——你也許旁人不同。”
盛鳴瑤停下腳步,拉住了蒼柏的袖子,認真地注視著他:“這一次我們兩個同行,無論發生了什麽,我一定會陪著你。”
“……那便說好了。”
蒼柏垂下眼,纖長的睫毛這種了翻湧著墨色的眼眸,讓人猜不透他此刻的神情,只能看到上揚的嘴角。
陽光下,原本修長挺拔的背影只能孤自立在樹旁,此刻卻多了一人相伴。
“既然立下了約定,阿鳴姐姐就不許食言。”
……
盛鳴瑤收回思緒,神色自然地勾住了蒼柏的手腕,靜靜地等待對面的幾人商議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