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不知!

盛鳴瑤現在想起這些,只覺得很後悔,也很恨。

主要恨當時的自己蠢得無可救藥。

然而那時的盛鳴瑤把沈漓安當成親兄長一般對待,隱隱還有幾分喜歡他。被沈漓安這麽溫柔一哄,稀裏糊塗的答應了。

如今的盛鳴瑤再不會了。

她早就想明白了。

沈漓安是個傻子。他固執地將自己封閉在一個不起風、也沒有波瀾的象牙塔中,固執地周圍人貼上標簽。

各司其職,非黑即白。

比如她是‘小師妹’,可以撒嬌耍賴,可以跋扈囂張,但是不能做任何與之相違背的事情。

她不能喜愛殺戮,不能頂撞師長,不能厭惡師姐。

說起這個,盛鳴瑤倒也奇怪,她這位師兄是個溫柔多情到幾乎濫情的人,為何只把朝婉清放在心尖?

因為朝婉清嬌弱可憐,又在蒼破深淵受盡苦難?

又或者,這就是傳說的女主待遇?

盛鳴瑤盯著雪白的帷帳,長呼出一口氣。

若論起恨意,她的師兄沈漓安不過是個蒼白的開始,魔尊松濺陰是個血色的結尾,身為劍道第一人的滕當淵起了點推波助瀾的作用,而盛鳴瑤最恨的人——

是她的師尊,玄寧真人。

憑什麽?

憑什麽強行把資質平庸的她帶回來卻不好好教導,而是讓她學根本不適合她的功法?

憑什麽對她若即若離,時而透過她看另外一個人,時而又對她冷若冰霜?

憑什麽?!

就因為她弱小到不值一提,毫無資質,所以就活該被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視若螻蟻,玩弄於股掌之間。活該淪為一個人盡可嘲的替身,還要她感恩戴德嗎?!

憑什麽?!!

……

盛鳴瑤闔上眼,穩住心神。

這是她最大的夢魘,若不掙脫,日後必有大難。

經過了魔尊一世、劍尊幻夢後,盛鳴瑤總覺得自己的靈力似乎比之前充沛了點,連帶著心境都有大幅度的提升。

盛鳴瑤不知道,她的心境何止是提升,根本已經到了元嬰後期!

如今的盛鳴瑤只把這些當做破除了心魔的好處,還為此惋惜了一秒。

她知道也許自己該好好修煉,待日後光明正大的站在玄寧面前,擲地有聲地質問。

可她等不及了!

玄寧已到了化神期修為,若是順利,極有可能在某一瞬間頓悟,真正飛升上神。

等到那時,盛鳴瑤說再多也是無用。

且不說盛鳴瑤資質平庸,單論玄寧,一樣會成為她的心魔,禁錮她的境界。

盛鳴瑤才不願意如此憋屈的活著。

上一世苟且偷生也沒什麽好結果,上天既然給了她再一次的機會,倒不如選擇轟轟烈烈。

正想著,一個黃杉師姐敲門而入,將手中的湯藥放到一邊後探出頭,小聲問道:“盛師妹醒了嗎?”

盛鳴瑤啞著嗓子:“醒了。請問師姐有什麽事嗎?”

“師妹先喝藥。”黃杉師姐將藥遞給了盛鳴瑤,自我介紹道,“我是雲韻,師妹還記得我嗎?”

盛鳴瑤點點頭,這是之前一起出門的六人之一,也是上輩子,在最後關頭還試圖救她,卻殞身的世界。

“我的師父讓我前來照料師妹。”

雲韻將盛鳴瑤喝完的碗放好,觀察了一下她的臉色,心中得出結論。

——身體虛弱,尚未恢復完全,根本不適宜受到刺激。

誰知盛鳴瑤早就從她的神色裏猜到幾分,不顧腹部的抽痛,勉強支起身體:“師姐有什麽事但說無妨。”

雲韻見她如此,嘆息一聲:“玄寧真人讓我傳達,你醒來若無事,就去一次觀心殿。”

真是半點也不體貼。

雲韻瞥見盛鳴瑤蒼白的臉色,心中又嘆了一口氣。

往日裏只知道玄寧真人兩位師妹,一個溫婉善良、貌若天仙,一個雖有幾分顏色,卻飛揚跋扈,行為不端。

更有人說,第二個不過是第一個的仿品。

說這話的人理直氣壯,甚至拿出了證據。

你看,朝婉清一回來,這盛鳴瑤不就失寵了嗎?

盛鳴瑤看著走神的易雲一笑,心知玄寧的原話絕對沒有這麽委婉。

“我如今已經沒什麽大礙了。”

不過小傷,和之前渡魔氣、捅肚子、吞藥吐血、被魔界至尊的威壓壓得喘不過氣來……相比,不過是流了點血罷了。

盛鳴瑤懶得換衣服,覺得手上太過笨重,將紗布一扔:“請師姐帶路吧。”

生死不過須臾間,這個荒誕可怕的世界,盛鳴瑤早就活夠了。

可她不會輕易死去,因為盛鳴瑤還剩下剩下最後一個夙願。

——以‘替身’之名義,成其永世之心魔。

***

觀心殿

盛鳴瑤被帶到這裏時,掃了一圈排排坐的掌門、各宗長老們,心中大致有了計較。

她直接一言不發的跪在了中央,膝蓋觸地的聲音惹得丁芷蘭下意識皺眉,忍不住側臉看了眼玄寧,見他仍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小小的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