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劍前是他的師妹呢?

盛鳴瑤與田先生準備好施針所需的藥材後,田先生突兀道:“你似乎並不對‘魔氣’這個稱呼感到奇怪?”

盛鳴瑤眨眨眼,順口胡扯:“是不仁聖告訴我的,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兩人對視良久,田先生忽然開口,卻是又換了一個話題:“你與滕當淵,之前是因什麽而吵架?”

因為嫌棄他總是悶著心,都相處快十年了,還什麽也不肯與我說。

話是這麽說,但同時,盛鳴瑤亦明白,如今這個不過二十的滕當淵確實以赤子之心待她。

寡言少語,卻足夠真誠幹凈。

縱使盛鳴瑤所行所謀皆是算計,卻也不願欠人人情。

然而這些,是不能和田先生說的。

“當時年輕,小孩子的愛恨總是那麽簡單,來得快,去得也快。”盛鳴瑤道,“誰還記得是為什麽呢?或許是因為他少看了我一眼,又或許是因為他多和朝小姐說了幾句話。”

“呵,之前嫌棄得看都不願看到他,如今你居然願意舍命相救?”

田先生又變成了一幅老不正經的樣子,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樣追問:“如果這次不是他,你還願意這麽做嗎?”

盛鳴瑤仍是笑著,漂亮的桃花眼裏閃著白胡子老頭從未見過的動人光芒。

又或許,他真的從未懂過這個徒弟。

“田先生,你我皆知,這種事情,是做不得‘如果’的。”

“但現在,昏迷不醒的是滕當淵,所以,我一定要救他。”

盛鳴瑤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何況,藥方上說了,做這樣違背天命的事情需要心甘情願、年紀相當。想來想去,也只有我最合適了。”

室內一片寂靜,就在盛鳴瑤以為田先生還會說些什麽時,他忽而轉身,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於是,盛鳴瑤以命換命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了。

別看說得輕巧,可實施起來,不止操作困難,就連其中痛苦也令盛鳴瑤難以承受。

肚子疼到抽搐,仿佛姨媽痛的翻倍,腦中也是一片混沌,耳旁盡是嗡鳴,眼前一片模糊,盛鳴瑤痛得連手指甲深深刺破了掌心都未曾發覺。

“不要抵抗。”田先生突然出聲,盛鳴瑤當然沒聽過見,不過他本來也不是說過盛鳴瑤聽的。

“你的師妹在用命救你,稍有不慎,滿盤皆輸。你就不要拖後腿了。”

一瞬間,盛鳴瑤只覺得兩人之間的聯系變得通暢了起來——倒不是說有多舒適,被倒灌魔氣自然是痛苦的,但比之前堵著時暢快多了。

就好比喝中藥,與其一勺一勺慢慢下咽,倒不如直接幹了一碗來得痛快!

意識逐漸混沌,最後一絲光亮消失,盛鳴瑤徹底浸入了黑暗。

與此同時,躺在床上的滕當淵豁然睜開了眼睛。

***

“哎?師兄,師兄這又無事了?”

前去稟報的弟子帶了純戴劍宗裏一堆大佬到達滕當淵住處後,卻發現之前黑氣四溢、臉上隱隱有魔紋顯露的滕師兄此時周身靈氣清澈幹凈,半點沒有入魔的跡象。

仿佛之前的跡象都是假的,只是在逗他們玩兒似的。

弟子:不愧是大佬滕師兄!

“沖和,你看那邊。”

掌門遙遙一直,眾人的視線便落在了洞府中另一邊的盛鳴瑤身上。

當日,怕有人閑言碎語,沖和子雖讓盛鳴瑤留在滕當淵住處裏入幻夢,卻到底將兩人隔開。

而此時,盛鳴瑤臉上隱有暗紋顯露,正和滕當淵之前傳來的情狀一模一樣!

那弟子注意到後,瞠目結舌:“這……這……”

掌門不耐地揮退閑人,對著沖和子道:“幻夢之中,時光飛逝,與此間不同。也不知道這二人是遭遇了什麽……”

沖和子長嘆一聲:“這下,我們恐怕欠下了一個大人情啊!”

***

另一邊,等盛鳴瑤再次清醒時,就聽一堆嘈雜人聲在耳邊吵鬧。

“殺了她!她已經變成了妖物!”

“別心軟啊,滕大俠!”

“滕少爺你還猶豫什麽?我知你與這妖……”

說話的人被滕當淵猛地投來的兇狠眼神震懾,立刻改口道,“她與你感情甚篤,但現在她已經不是人啦!而我們這麽多活生生的人都還要命呢!”

“是啊是啊!”

“老夏說得對!”

就連朝婉清都開口:“滕哥哥你沒事我很開心,若是當日知道能用我的命來救你,我也是願意的。以己度人,我想盛姑娘如今見你清醒無恙,心中也是開懷的。她能決定舍命救你,想來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如今盛姑娘已經……”

“夠了!”

朝婉清瞬間淚水漣漣,貝齒輕咬下唇:“滕哥哥……”

“我說夠了!”

滕當淵語氣低沉,透著一股駭人的兇狠,毫不猶豫地拔出劍指向了朝婉清。

朝婉清被驚得後退一步,瞬間沒有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