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師兄…好像要入魔了!

這位祖宗仍嫌不夠似的,上下打量了一眼站在滕當淵身邊的朝婉清,又扭過頭沖著盛鳴瑤道:“我們哥哥妹妹敘個舊而已,他們總不會連著都不讓吧?”

語氣七分懶散三分不屑,直將陰陽怪氣這四個字演繹到了極致。

步步踩雷,完全能將人氣炸。

一旁圍著的奴仆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小心翼翼地遠離了中心區域的修羅場,以免傷及自身。

貴人打架,凡人遭殃!

旁人眼中,都覺得這紅衣公子實在無禮至極,但又生怕他有什麽背景,不敢輕舉妄動。

盛鳴瑤亦是如此。

在剛才的交談中,這位紅衣男子半遮半掩的透露了一些身份,又說了一些要助她一臂之力之類的話,盛鳴瑤雖未接腔,卻也覺得古怪。

這位不仁聖的身份,恐怕沒有他口中的“田先生舊友”那麽簡單。

就在盛鳴瑤思考該如何破除僵局時,人生的進度條像是被忽然拉快,一系列操作猛如虎。

直到她被不知為何趕來的田先生帶走到三樓大包廂內時,整個人仍是恍恍惚惚。

首先,滕當淵真的與紅衣大佬打了起來。

其次,在各種尖叫中,自己的師父忽然閃亮登場。

最後,紅衣大佬原地消失,師兄決定第二天離開,跟著朝婉清去打怪獸。

終於捋順思路的盛鳴瑤,覺得該到自己上場了。

情劫情劫,愛別離、求不得,都不是必經環節嘛!

身披紅衣的少女輕聲道:“所以南街的冰糖葫蘆,師兄不會陪我去了,對嗎?”

沒有責怪,沒有推諉,甚至沒有發脾氣。

但所有聽到這句話的人,都覺得這姑娘此刻必定是難受極了。

田先生搖搖頭,示意大家散去,給這對年輕人一點單獨相處的時間。

滕當淵沉默以對,笨拙地安慰:“田先生也可以……”

“這不一樣!”盛鳴瑤猛然提高了聲音,原本平靜的表情破碎,閃動著憤怒的光芒,而後又頃刻間消散。

“師兄,這次是你食言了。”

“我並非——”

“這與我無關。”盛鳴瑤一字一頓,“不必解釋,師兄的事情,從來都與無關,不是嗎?”

滕當淵無言。

盛鳴瑤仰起頭,看著面前尚未褪去青澀,卻妄圖撐起一片天空的少年,輕輕一嘆:“從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不允許被帶回家的小狗、師兄總在雨夜裏變得奇怪的情緒、害怕血的原因、右手不能持劍的理由……”

“一次又一次,師兄真的以為我從來沒察覺到什麽古怪嗎?”

“我從來不問,是在等師兄親口告訴我的那一天。”

“因為我說過,師兄若是不願,可以不必勉強。”

盛鳴瑤別開眼睛,自嘲地笑出了聲:“可我從未想過,師兄一直將我排斥在外。”

滕當淵下意識反駁:“我從未排斥師妹!”

可這句話與盛鳴瑤之前的陳述相比,蒼白又無力。

滕當淵看著面前神色冰冷涼薄的盛鳴瑤,硬邦邦地解釋道:“我是想保護師妹。”

“保護?”盛鳴瑤搖了搖頭,“我在師兄眼裏,從來都是當年那個迷路在雨夜的小女孩,對嗎?”

滕當淵啞口無言。

他確實是這麽想的。

盛鳴瑤嘆了口氣:“你又錯了,師兄。”

“對了,田先生說了,等過了今夜,你便不是他的弟子。同樣的,我也不是你的師妹了。”

“去休息吧,滕少爺,明日大家都要啟程趕路。”

盛鳴瑤拿起桌上的一把小匕首——這是之前紅衣大佬留給她的臨別禮物,颯然轉身,頭也不回地推開門,離開了包廂。

滕當淵頭一次這麽厭惡自己的不善言辭,他有很多話悶在心口,卻無從言說,更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理智上,滕當淵知道盛鳴瑤說得都是對的,但感情上,滕當淵卻覺得完全不對。

眼睜睜地看著盛鳴瑤轉身離開,少女瀟灑的背影堵得滕當淵胸口悶疼。

這一晚上,有人一夜好夢,有人輾轉反側,有人徹夜難眠。

春去秋來,之後的事情,並沒有因此改變分毫。

盛鳴瑤隨著田先生回到了山上,不知為何,田先生再也沒中途下過山,而是一心一意專心指導盛鳴瑤煉藥制丹的方法。

“哎我說你這孩子!”田先生被盛鳴瑤氣得胡子沖天,指著她的手指都一顫一顫的,“你怎麽能把什麽藥都做得帶毒呢!”

盛鳴瑤一邊躲,一邊大聲嚷嚷:“這也是一種天賦啊,田先生!”

站在門口的滕當淵一時恍惚,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

這一年中,滕當淵已經與自己的舅舅相認,加之又憑借高超的劍法幫助官府鏟除了幾個禍害一方的盜匪,正是少年得意、意氣風發之時。

“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