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劍取名(第2/2頁)

算起來,在滕當淵這十幾年的人生裏,他居然有一大半的話都是對盛鳴瑤說的。

“這又不算什麽,師兄不必在意!”

盛鳴瑤忍俊不禁,掰著手指開始給滕當淵解釋:“師兄那天是下山來找我的對嗎?”

滕當淵:“是。”

“我和師兄在十歲時就認識了,師兄還教我讀書、習劍、甚至教我學會寫了自己的名字,對不對?”

滕當淵不明所以,但還是順著盛鳴瑤的思路點頭:“是。”

“師兄那日不是因為討厭我才阻止我將小白——就是那只小狗帶回來的,對嗎?”

滕當淵唇角繃成了一條直線,看上去冷漠又:“自然不是,我……”

“師兄若是不願,可以不必勉強。”

盛鳴瑤心很大,笑眯眯地捧著臉開始為迷茫的少年解惑:“本來當日就是我的不對,是我自己冒失闖入了北蒼山,又自己迷路害得師兄大晚上冒雨來找我。”

滕當淵皺眉:“這是我的責任。”

“這不是你的責任。”盛鳴瑤道,“你看田老——”在對上滕當淵不贊成的目光後,盛鳴瑤瞬間改了口,“你看田先生就半點都沒有想要來找我的意思。”

盛鳴瑤歪歪頭,給滕當淵倒了杯茶:“旁人總是喜歡推卸責任,可師兄卻反其道而行之,總是將這一切都攬在自己身上。”

“師兄可以試著活的輕松一些。”

這是第一次有人沒有追問他原因,沒有刻意挖苦,沒有高高在上的指點,而是以一個平和輕松的口吻對他說“你可以試著活的輕松一些”。

縱使如今的滕當淵尚未意識到這份“特殊”究竟有多麽珍貴,甚至珍貴到“世無其二”時,他亦覺得這個體驗很新奇。

只是,如今還元遠不到他能放松的時刻。

滕當淵將書遞還給了盛鳴瑤,搖搖頭,卻沒反駁,而是另起了一個話題:“如果我以後不再是田先生的弟子了,你……”

滕當淵頓住,卻沒有再說下去。

患得患失。

他在心中給了自己一個精準的形容。

明知自己此刻報仇雪恨,調查出當年真相才是最重要的,然而自己總是浪費時間思考這些無用的東西。

無論是如今、還是未入幻夢之前被稱為“劍道第一人”的滕當淵,他們都沒意識到一件事——

感情如覆水難收,強行抑制也不過飲鴆止渴。

而對這樣的人來說,動情刹那即為心碎。

至於這是盛鳴瑤,她在聽見滕當淵這話時,第一個反應:這是什麽鬼問題?

然後——

哦,我的老夥計,劍道第一人小時候這麽多愁善感嗎?

盛鳴瑤如往常一樣,十分自然地拍了拍滕當淵的肩膀,沒有注意到對方這次不自覺繃緊的下顎,漫不經心道:“你不是我師兄的話,就對我換個稱呼唄!正好我也不怎麽喜歡被人叫‘師妹’。”

“阿鳴,瑤瑤,盛鳴瑤——這幾個稱呼你隨便選。”

盛鳴瑤大手一揮十分大方:“只是別叫我‘阿瑤’,我不喜歡這個稱呼。”

滕當淵低低應了一聲表示記下,禮尚往來地想要回答些什麽,最後只說了一句:“滕當淵。”

盛鳴瑤笑出聲,眉眼彎彎,晃得滕當淵在一瞬間亂了心神。

已經十五歲的盛鳴瑤已初現日後風華。她的臉龐本就完美至極,挑不出一絲毛病,更無一處瑕疵,在稍稍褪去一絲嬰兒肥後,更顯得嬌憨動人,如桃花微綻,灼灼其華。

滕當淵沒見過許多異性,他敢肯定,自己師妹這般容貌,何止世間少有。

“師兄怎麽連個小名都沒有?”盛鳴瑤玩笑道,“我看師兄真的和你手中的劍一樣了。”

聽了這話,滕當淵垂下眼眸,長長的眼睫遮住了他的目光。

在滕當淵刻意斂去自己的情緒時,縱使是盛鳴瑤也很難把握一二。

嘖,真是越長大越難捉摸。

就在盛鳴瑤心下嘀咕時,滕當淵忽然開口,語氣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瀾,仿佛天經地義一般——

“那師妹,不妨給我的劍取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