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白教堂的貴夫人14(第3/4頁)

伯莎端著蠟燭的手猛然一頓。

她擡起雙眼:“有人挑撥離間?”

蘭伯特不多想,一拍大腿,把所有責任都推給別人:“可不是嗎!我的人聽信了謠言,說你是上流社會派來清理白教堂區的,還有人傳你是蘇格蘭場的人呢,泰晤士夫人。我心說那老傑西沒了,接下來的不就是我?這些混小子什麽都聽,我在聖母像前向你保證不會有下次了,夫人。”

他隨意開口,仿佛在聊家常,但聽到這麽說的伯莎卻暗地挑了挑眉梢。

嚴格來說,那也不是謠言。

她與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合作,稍稍一傳不就能傳成她是“上流社會派來的”,而幕後者還是堂堂特務頭子呢。

只是這又是誰傳給白鴿子幫的?

伯莎勾起嘴角。

“幸好你不是一名聽信讒言的人,伯恩先生。”她慢吞吞道。

“我……當然不是,這不是來和平交談了嗎。”

蘭伯特老臉一紅,沒好意思說他確實信了。什麽泰晤士夫人是個蕩婦睡遍自己事務所的小年輕啊、什麽她蛇蠍心腸還是女巫要找機會把白鴿子幫的人全殺了啊——聽起來足夠傻,但這些話天天在耳邊說,再傻也聽進去一二分。

這麽一二分,就足以影響蘭伯特對這位事前未曾謀面的泰晤士夫人的觀感了。

“神明之前你我都不會說謊,”伯莎坦誠道,“我同樣向你保證這些都是謊言,伯恩先生。不過……”

“不過?”

聖母像前的泰晤士夫人,美麗面容驀然冷了下來。

她凝視著蘭伯特·伯恩的眼睛,語氣溫和,可暗金色的雙眼卻近乎尖銳:“作為新朋友,我可以請求你幫我打聽打聽,是誰在外面詆毀我嗎,伯恩先生?”

這般冷銳讓蘭伯特一驚。

不愧是能一夜之間吞並傑西幫的人。

倘若之前還多少對泰晤士夫人因性別而產生輕視的話,現在的蘭伯特已經不敢再瞧不起她了。

能從諸多暴徒中脫穎而出,成為白鴿子幫的首領,蘭伯特·伯恩必定有過人之處。一個眼神便能看得出泰晤士夫人的身上帶著一股和尋常女性全然不同的狠勁,更重要的是,她很聰明,蘭伯特不過隨口幾句推脫責任的話,她卻聽出來了關鍵信息。

——對啊,為什麽會有人專門在外面詆毀她?

混社會的人都知道名聲是多麽重要,白教堂區有頭有臉的人可以是惡棍,可以陰險歹毒,他甚至可以殺過人、放過火,幹過所有足以上絞刑架的事情。但他必須恪守規矩。

行有行規,幫派也不能肆無忌憚的做事,否則就會像老傑西那樣。拿八歲小孩試藥,連蘭伯特·伯恩都為之不齒。

可在他身邊嘀咕的人,分明是要將泰晤士夫人勾勒成一個喜怒無常、不守規矩的毒婦形象。

“將心比心,”伯莎見他不回話,繼續勸道,“換做有人在我的地盤詆毀你,伯恩先生,我亦是不允許的。”

詆毀他?

蘭伯特不免把耳畔說泰晤士夫人的那些壞話反過來想想,若是說自己……他媽的!

他頓時惱火,立刻和泰晤士夫人同仇敵愾起來:“不用說了,夫人!這事確實過分,我回頭就幫你查,你若是不相信……就你了,小會計,夫人你把小會計借給我,讓他盯著!我非得給你個公道不好。”

伯莎聞言抿了抿嘴角。

她給了蘭伯特一個克制的笑容:“那最好不過了,伯恩先生。我替泰晤士家族的人謝謝你,願意為維護我們的名聲而仗義出手。”

***

半個小時後。

蘭伯特·伯恩戒心重重地到來,又心滿意足地離開——這位泰晤士夫人和他預先設想的完全不同,交談了幾句後,白鴿子幫的老大就覺得自己是真的新交了一名爽利又虔誠的朋友,滿口答應他會協助調查後,高高興興地帶人走了。

臨走前還沖著之前出言不遜的幾個小弟踢了幾腳,狠狠罵了他們一頓,聲音大的連聖母堂前的伯莎都聽得一清二楚。

小會計內德不屑一顧地撇了撇嘴:做給泰晤士夫人看罷了,這是心虛呢。

戴著眼鏡的青年拎起暗紅色的長鬥篷為伯莎穿上,厚重的兜帽一拉,剛好蓋住了她披散的頭發。

在維多利亞時代,上流社會的女士一般會將頭發挽起來,披頭散發在公共場合行走可以說是非常不體面的行為。可在社會底層就不一樣了,大家吃都吃不飽,誰還管頭發?

因而伯莎披散頭發行事,不論是自己人,還是蘭伯特,都沒有展現出異議。

但伯莎到底是幫派頭目,她不能這麽上街。

她整了整兜帽,就聽內德開口:“你不用把白鴿子幫放在心上,夫人,看看蘭伯特這德行,幾句話的功夫就把你我都當自己人了,比起殺死一個傻子,還是留著利用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