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盡管太皇太後和宗室王爺隱約站在了同一條線上,楚瑾依舊安穩地陪著章洄在慧安寺待了兩日。直到第三日,慧安寺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來求見楚瑾。

“陛下,京畿衛指揮使鐘大人求見,人正在禪院之外。”福壽盡職盡責地向楚瑾稟報,語氣恭敬。

新皇登基,長寧侯世子依舊擔任京畿衛指揮使,事實上不只福壽對此感到詫異,大多數朝臣也都心中迷惑。

京畿衛負責楚京的治安,其指揮使位居二品,非天子心腹不能擔任。而長寧侯世子與皇後娘娘有隙,也為陛下不喜是全楚京人盡皆知的事。想不明白陛下會對他委於重任,最後他們也只能嘆一句陛下胸襟廣闊,非常人所及了。

此時章洄未在禪院,楚瑾便召了指揮使鐘霄覲見。

“鐘卿有何事要向朕稟報?”楚瑾面色冷淡,著了一身月白色的長衫,端坐在案牘前,眸子略掃了一眼匆匆而來的人。

“陛下,京畿衛在京中抓獲了幾名北胡人。”鐘霄垂下頭,呈上一封覆著蒼鷹圖騰的密信,“這是臣在他們的身上搜尋到的。”

楚瑾只看了一眼便沉下了臉,北胡各部落之間有特有的聯系方式,而他恰巧了解一些。他手指輕扣桌面,北胡這半年來北胡各部落紛亂不休,老胡王也難掌控局面。看來,他是鐵了心要將矛頭一致對準大楚,轉移內部矛盾了。

“鐘卿大功。”楚瑾薄唇微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退下吧。”

“臣告退。”鐘霄面無表情躬身,行禮離去。

等到他身影消失不見,楚瑾將目光投向一旁的福壽,沉聲道,“福壽,傳朕旨意,明早回宮。”

福壽恭聲應是,偷偷窺了一眼陛下冷沉的臉色,靜悄悄地退下。

慧安寺中,章洄還不知明早便要回宮了,她起了興致要為腹中的胎兒求個平安符。寺中的僧人知道她身份貴重,絲毫不敢怠慢。

她心滿意足地求了平安符,就回了禪院,迎面撞上離去的鐘霄,四目相對兩人皆是一怔。“臣見過皇後娘娘。”鐘霄面目沉沉,看向她的視線十分復雜,尤其在瞥到她的腹部時垂下了眼眸。

自玲瓏閣之後,時隔多日這還是章洄第一次見到鐘霄,不過她對他出現在這裏倒不意外。鐘霄作為書中的男主,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定是有要事發生。

章洄朝他微微頷首,徑直進了禪院,等到與他擦肩而過之時,耳邊傳來了一句話,“太皇太後查到了定國公府偷梁換柱的證據。”

她聞言一驚,轉頭看他,著了墨色錦袍的人已然遠去,脊背一如既往的挺直。不過她細想了他的話,愕然,這才兩日,太皇太後就把火燒到定國公府了?

“娘娘,我們進去吧。”綠墨咽了咽口水,她未聽到鐘霄留下的話,不明白娘娘為何突然停了腳步。

章洄皺著眉進了裏面,太皇太後如果要針對定國公府,定是因為定國公府偷梁換柱救了姑母。

“洄兒在想什麽?”楚瑾神色淡淡,伸了手將她抱在榻上,漆黑的眼眸注視她。

“表哥,方才鐘霄他見您是因為何事?”章洄未多加思量,直截了當的問出口。

楚瑾眸光微深,見她毫不掩飾就提起鐘霄,神色坦坦蕩蕩,心中一哂,為何自己就是沒想到呢?十年用情至深卻在一朝就斷然決裂,這麽大的破綻。

他未對她隱瞞,淡聲道,“北胡異動,鐘卿來稟報朕。”因著她和鐘霄的婚約心中起的芥蒂在想明白後,也不知不覺地消失了。

北胡?這麽早?原書中北胡大舉進攻是在年尾隆冬時節,現今可還是初秋,整整提前了兩三個月。不過,她自己是個變數,順王和楚明帝都提前死了,北胡進攻提前好似也沒什麽奇怪的。

她心念一轉,說不定這還是一個好機會。“表哥,洄兒聽說鎮北王府一案愈演愈烈了,進香的人中不少都在議論此事。”針對太皇太後的小動作,最好的計策便是釜底抽薪,鎮北王府翻案,洗刷了罪名,她所做的一切將成為無用功。

楚瑾端起茶盞來抿了一口,神色淡然,讓人看不出他究竟是什麽想法。

“表哥,昨日您帶洄兒一同去拜祭鎮北王,洄兒就想您和姑母都是明事理的人,鎮北王府若真的做下謀逆之事,您也不會特地來此拜祭。”章洄斬釘截鐵,一口咬定鎮北王是受了汙蔑。

“繼續說。”楚瑾薄唇微啟,語氣悠悠。

“表哥,功過是非世人心中都有一根秤,洄兒曾聽人說北地人愛戴鎮北王,還為了他建了祠堂。如果能為鎮北王洗刷罪名,還他一個清白,可得民心又能化解太皇太後的威脅,是兩全其美的事。太皇太後查到了當年府中救了姑母的證據,定會拿來威脅人。”

“宗室王爺們反對無非就是怕鎮北王翻了案,皇室和他們的聲名會蒙上汙點。洄兒想,如果避重就輕,將此事按在北胡人的頭上,聲稱是北胡忌憚鎮北王蓄意報復,偽造了鎮北王謀逆的證據。一來無損皇室威儀,二來也可以振我軍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