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百年誓約(第5/7頁)

“都是世上最親的人……為何他們便下得了手?”

上官透在她發間輕輕一吻:“放心,我們不會遇到這種事。我會一直陪著芝兒,直到我死。”

“不準亂說!爹爹也說要永遠陪著我,可他還是,還是……”

“其實有一天我做夢,夢到你爹爹了。”

雪芝猛然擡頭:“然後?”

“他說芝兒從小孤苦伶仃,過得很辛苦,他很想補償你。所以跟我有一個協議。”

“什麽協議?”

“他說,他會在天上保佑你,而我便在人間守護你,時間是一輩子,誰也不能改。”

雪芝嗚咽起來:“爹爹……”

“但是我就覺得吃虧。守一個人一輩子,那多辛苦。”眼見雪芝紅著眼眶瞪自己,上官透連忙摟著她,“所以……我跟他商量說,要你當我的妻子,如此我便願意。可是他卻說,我的女兒有傾國之姿,破軍之慧,怎能下嫁你這平平無奇的男子?”

“平平無奇的男子?”雪芝破涕而笑,“這是上官透說的話嗎?”

“噓……這不是我說的,是你爹說的。”上官透撫摸著她的長發,微笑道,“當時我可不高興了,說蓮宮主,雖然我配不上你女兒,但這可是你在托我照顧她一輩子,也不好太虧待我。不如這樣,這輩子她嫁給我,到下輩子、永生永世……我也會一直守著她。即便她不喜歡我,我也會保護她,不讓她受人欺負,或者孤單一人。”

說到這裏,雪芝又把頭埋在他懷裏,眼眶莫名發熱,想要流淚。

“不過條件是,這輩子若她不喜歡我,我就算是靠搶,也要把她綁進門。”上官透壞笑道,“你爹很爽快,說小透啊,其實芝兒性格這麽暴躁,我想也就你敢要。立刻便把你賣給我。”

雪芝又不哭了,一拳打在他胸口:“你要死,爹爹才不會說這種話!”

於是,反反復復,雪芝在又哭又笑又悲又怒的情緒中度過一個下午。

重雪芝和上官透婚禮前幾日,奉紫約好姐妹們,一起去杭州替雪芝挑賀禮。春季的杭州,花紅柳綠。柳葉低垂,是搖擺的青羅,擋住明鏡止水的西子湖。湖面扁舟似葉,自畫中駛出般,朦朦朧朧,淡若點墨。奉紫和姑娘們手中提著新貨,沿河行走,撥開一簇簇花枝,賞景談心。其中一位姑娘道:“其實上官公子看上去很高傲,也不知同樣高傲的雪宮主是如何跟他好上的。”

另一姑娘道:“雪宮主一點也不高傲,性格隨和得很。上次在兵器譜大會上我橫著走路,不小心撞到個人,一看到是重雪芝,嚇得魂飛魄散,以為自己小命不保。可是她竟然很溫柔地說,不礙事。當時,我是死也不相信世上竟有這樣好看的人。‘國色天香’四個字,便是為雪宮主造的吧。”

“原來,上官公子以前風流成性,是因為沒遇到最美的女子。一遇上,還不是被拴得牢牢的。”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誰知道他成親以後會不會又……”眼見身邊的人在清嗓子,並且猛丟眼色示意奉紫在,姑娘立刻改口道,“據說前幾個月,此地有一家兵器鋪生意慘淡,但後來老板改行當說書的,生意是一天比一天紅火,說的似乎便是上官公子。”

“我知道,我去聽過,他們都說那老板姓卓,是個瘋子。”

“我也聽——啊!”

走在最前面的姑娘踢到一個東西,險些絆倒,所幸身後的奉紫伸手扶住她:“怎麽這麽不小心……”

話方說完,低頭便看到她腳下坐了個人。她們走在柳蔭下,本來那人極不易被發現,垂柳還擋住視線,完全看不清面孔。但奉紫看得到他蓬頭垢面,衣著襤褸,口中還念念有詞,像在夢囈。原本以為是隨街行乞的叫花子,但他只哼了幾個字,她便認出了是什麽人。他們認識太多年,原本是很和睦的同門師兄妹關系,他卻成了她人生中最不可原諒的人。此時,他念的是:“愛的誰?殺的誰?我娘她是無辜的。”

奉紫被他說的話嚇了一跳。但她還是沒忍住,挑開柳簾,看著他。他也是立即擡眼看向奉紫,雙目呆滯,卻依然不停念著:“我殺誰?要愛誰?我娘她是無辜的。我愛誰?要殺誰?我娘她是無辜的。我殺誰?要愛誰……”

說這些話時,他臉上的單邊酒窩,還是會深深地陷進去——這小小的酒窩,曾經引起靈劍山莊十來個女弟子打得簪飛玉碎。此時此刻,酒窩陷入他的臉頰,猶如一道殘忍的傷疤。看見夏輕眉這樣,一個曾為他茶不思飯不想的女弟子,全然沒認出這是誰,只拽了拽奉紫的袖子,強行把她拉走。夏輕眉並未追上去,只是眼神一直隨著奉紫走,嘴裏仍舊念叨著同樣的話語。

修煉《芙蓉心經》,夏輕眉卻沒能手刃至愛,還是走火入魔了。奉紫想不明白,也忘不掉這柳樹下的場面。以往她遇到困難,總是喜歡找原雙雙解決。因此,哪怕她已誠惶誠恐,卻還是走向了原雙雙練功房門前。正在猶豫是否敲門,練功房裏面便傳來了一個聲音:“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