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大鬧婚宴

重雪芝和上官透身份特殊,拜堂之後,不能洞房,送走了二老,還要待挈諸位訪客。最開始來敬酒的幾個人中,有一個便是豐城。豐城還是非常爽氣又有些調侃地祝福兩位新人,跟雪芝說話時,臉不紅心不跳,好像發生在華山秘道的事,都是雪芝做的夢。雪芝有些按捺不住怒氣,但是看上官透亦是客套地回禮,也不便多說。

因為雪芝有身孕,喝酒的重任便交給了上官透。來人只要敬酒,他必飲滿杯。一杯接一杯高粱酒下肚,看上去沒什麽變化,上官透的眼神已經有些渙散,還笑曰此乃觴縱遙情,忘憂千載。他摟住雪芝的肩,又輕輕用指尖勾了勾她的下巴:“芝兒,以後我們的孩子叫什麽名字?”

雪芝看了看周圍的人,小聲道:“還、還是回去再議。”

“寶寶出生以後,你會不會要他不要我?”上官透也學著她的模樣,認真地,悄悄地說,“偷偷告訴你一件事……我已好久沒碰你。”

雪芝輕輕推了一下他英俊的臉蛋:“喝醉了你。”

上官透很配合地將臉側過去,看到了門口站的人。那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臉上堆著癡癡傻傻的笑,口中念念有詞,卻因禮堂喧嘩被淹沒了聲音。上官透輕輕拍了雪芝一下。雪芝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若不仔細觀察,她會以為是個乞丐。可是,很快她便留意到,這人她在蘇州見過。不過多時,在場的所有人,也都留意到了他。禮堂中很快安靜下來。於是,所有人也都聽到了他念的話:“我殺誰?要愛誰?我娘她是無辜的。我愛誰?要殺誰?我娘她是無辜的。我愛誰?要殺誰……”

上官透和雪芝面面相覷,往後退了些。原以為念久了,他會有點別的動靜。可半炷香時間過去,他依然念著這幾句話。就在這時,豐城站出來道:“哪來的乞丐?沒看到別人在大婚嗎?來人,把他趕出去——”

“慢著。”林軒鳳打斷他,往前走了幾步,眯著眼睛道,“這人……你是,輕眉?”

夏輕眉輕輕歪過頭,依然傻笑著:“我愛誰?”說罷,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林奉紫嫌惡地轉過頭去,躲在人群中,生怕他看見自己。可終於,夏輕眉的目光還是停在她身上,突然不再說話。雪芝往前走了一步,卻被上官透攔下。他搖搖頭,示意前方危險。她還未開口,夏輕眉已經對著奉紫露出詭異的笑容:“我愛你,要殺你。”

他抽出腰間的銹劍,一劍刺向奉紫——劍法又快又狠,快得看不清軌跡。上官透忙抽出下屬腰間的刀,準備擋住他的攻擊。但因相隔太遠,雪芝又在他身後,連武器交鋒的機會都無。幸虧奉紫反應及時,後仰躲開。夏輕眉仍不死心,大聲道:“紫妹,不要逃啊,我愛你啊。”語畢又是一劍。

林軒鳳抽劍挺身而出,擋在奉紫面前:“保護我女兒!”

在場的人才反應過來,都紛紛掏出武器。但無一人敢上前。夏輕眉修煉《芙蓉心經》,已不是什麽秘密,即便走火入魔,也令人感到惶遽。二十多年前,一名邪教教主也是修成了《芙蓉心經》,在走火入魔的狀態下,殺了成百上百的人。

有不少人開始退縮。有幾人甚至已經悄悄退出禮堂。夏輕眉揮舞長劍,頻頻攻擊林軒鳳——仍是靈劍山莊的劍,正宗的靈劍招式卻早已淩亂,還摻雜了很多古怪邪氣的路數。他的攻擊不按牌理出牌,林軒鳳根本看不出招式的來頭,接招接得很吃力。眼見他刺向面門,林軒鳳閃開,他卻突然間變換了數次攻擊,只是身影便讓人看花了眼。林軒鳳正琢磨著怎麽回擊,他身形一閃,繞到林軒鳳身後,刺向奉紫的咽喉。他們之間的距離太近。奉紫身首異處,也不過須臾之間的事。劍鋒凜冽,劍聲刺耳,狂風卷席而過。傲天莊中,丁香花瓣無規則地亂舞。

然而,在劍鋒指在奉紫咽喉的刹那,劍卻停住。再一看夏輕眉,眾人都屏住呼吸。他的右肩已被貫穿,片刻過後,才有鮮血從裏面浸出。貫穿他肩膀的物體,竟是一條長鞭。鮮血順著長鞭流下,漸漸將之徹底染紅,變成一條血鞭。血珠滴落在地,滴答作響。腥味混著花香,蔓延在禮堂。人們捂住嘴,幾乎嘔吐。

雪芝感到惡心,更感到驚訝。眼前這一場景,令她想起了小時的一件事:她和海棠出去,買了青石繡板送給爹爹。拿到心蓮閣,爹爹正在折騰他那套紫砂壺杯,她便要求把繡板掛在墻上。爹爹答應了。海棠說要去拿東西來打洞,爹爹還惦記著自己的茶壺,便叫她把鞭子給自己。然後,海棠拿穩繡板,他把茶壺拋在空中,茶水往下流淌時,他同時輕輕舞鞭,青石繡板上方便多了一個洞。他抱著雪芝飛到墻邊,把著她的手,把繡板掛好。而後他回到座位上,伸手接住離桌面只有寸許的茶壺放好,正巧茶杯也已沏滿。他端著茶杯坐下,極是風雅地淺嘗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