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許知喃下車回宿舍後,林清野又在車裏待了會兒,而後驅車離開,沒有回公寓,而是去了墓園。

時衡的墓園。

他很少去,刻意逃避。

看墓保安大爺出來:“怎麽這麽晚了過來啊?是有什麽特殊的事嗎?”

“沒有,過來看一趟。”林清野說。

保安大爺不再多說,登記過名字後便讓他進去了。

林清野站在時衡墓碑前,靜靜看著墓碑上那張照片,他從前總不敢看很久這張照片,這是第一次。

照片裏的時衡是標準好學生的長相,白凈清秀。

年紀停留在16歲,算起來如今林清野都要比他大7歲了。

“時衡。”他開口。

夜風忽然大了,呼呼吹,他剛洗完的頭發被吹得淩亂。

他一頓,又改口:“哥。”

林清野甚至都不記得自己從前有沒有叫過他哥,可能很小的時候還是有的吧,那時候的他還沒有意識到在傅雪茗眼裏自己和時衡的不同。

但如今這一聲“哥”說出口,他卻忽然覺得這麽多年來墜在他心頭的那顆總隱隱作痛的石子兒似乎輕了些。

許知喃重復跟他說,他沒有錯。

但林清野也不會因為她這一句沒有錯便真認為自己什麽過錯都沒有了,否則他也不可能自我折磨這麽多年。

他是那根導火線,沒法推卸責任的。

林冠承說傅雪茗脾氣硬,這麽多年來是跟自己賭氣、跟林清野賭氣、跟時衡的意外賭氣。

他又何嘗不是在賭氣。

所有人都說他錯了,他偏不承認,像是執拗的要證明些什麽,可到底要證明什麽,他也不知道。

現在許知喃說他沒錯,他就忽然覺得不用再拼死堅持那些虛無的東西了。

晚上的墓園闃靜無人,林清野把口罩摘了,蹲在墓碑前,靜靜看著照片上的那個少年。

“對不起。”他看著照片輕聲說。

照片裏的時衡笑容淺淡,就這麽看著他。

他記憶中似乎也從來沒看到過時衡生氣的樣子,性格好得不像話,也難怪傅雪茗會那麽喜歡他。

“這句話遲到了七年了。”林清野說,“對不起,哥。”

國慶過得很快,許知喃總算是把先前欠著的顧客預約都給還了,10月7號下午她關了店,搭地鐵回了趟家。

開學這一個月來太忙了,她都沒空回家一趟。

剛走進家門就聞到菜香,許母做了滿滿一桌子菜,就等著她回來了。

“媽媽,你怎麽做這麽多菜啊。”許知喃進屋,放下書包。

“你一個人回來的啊?”許母往她身後看了眼,“明天不就是你生日了嗎,我還以為你會叫你朋友也一塊兒過來吃頓飯呢,明天你要上課,我可就都不能當面跟我們阿喃說聲生日快樂了。”

許知喃笑笑:“你現在就已經當面說啦。最近我朋友都特別忙,就沒叫她們來吃飯,過來地鐵就要坐這麽久。”

許母之前就經常聽她提及宿舍幾個好友。

“月月要考研我知道,茜茜怎麽現在也忙了?”

“這不是大四了嘛,她參加了前幾天學校的秋招會,今天就去實習了。”

“秋招會啊,那你有去嗎?”

“沒呀,我沒時間去實習的,最近生意特別好呢。”

“你以後就打算繼續經營著你那個刺青店啦?”

許知喃點點頭,“嗯”一聲,進廚房洗手。

許母有點猶豫,斷斷續續道:“媽媽不是有職業歧視那種想法啊,就只是跟你說說我的看法,你一個女孩子以後一直開著一家刺青店我總歸是不太放心的。”

許母從前是老師,而許元汶是警察,兩人都是世俗定義上穩定妥帖的工作,她思想上的確是希望許知喃能夠找一份適合女孩子安穩的工作,自己開店要顧及東西太多了,而且外界對紋身的看法又多數不好,無理由的偏見也隨處可見,她不想許知喃以後去遭受這種。

“沒什麽好不放心的呀,我現在拿到了比賽冠軍,生意也好了,還認識了很多其他很好的刺青師,我之前給你提過的的刺客的路大哥,他人就特別好。”

許知喃說,“而且我也很喜歡這份工作,挺有意思的。”

聽她這麽說,許母也沒什麽其他可說的。

於是便換了另一個話題:“那你們宿舍另一個同學呢?最近也在忙嗎?”

許母說的是阮圓圓。

自從上學期期末時因為林清野的事,阮圓圓換了宿舍,她們就再沒有更多的交流了。

“嗯,她好像準備出國,也在準備各種材料。”許知喃沒多說。

“那你們宿舍四個還真是每個人的發展都不同。”許母拍拍她肩膀,“行了,快吃飯吧。”

吃完飯,許知喃沒有在家多待,明天還有課,又坐地鐵回了學校。

翌日一早,10月8號,許知喃的22歲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