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家庭(第2/5頁)

“涼拌!”我聽見她高跟鞋敲擊地板的聲音,知道她已經下樓了,心裏一陣感激。

“蘇蘇,謝謝你了。”我由衷地說。

“得啦,那你趕緊回來吧,你不回來,誰管這小破孩兒?”蘇蘇道。

我嘆了口氣,是時候回去了,回到C城去,C城和我有一段未了的緣,管他是情緣還是孽緣,總該了結了吧。

我父母聽說我婆家出了這樣的事情,也跟著著急,當下便勸我立刻趕回C城,我急三火四地坐次日最早的航班回到了C城,我的車停在機場停車場裏,臟得十分不像樣了,但我也沒有心情去洗車了,直接把行李往後備廂一扔就開車直奔醫院,道上的雪還沒有化盡,好幾次差點與人追尾。

找到婆婆住的病房,推門進去看見婆婆手上掛著吊瓶,鼻子裏插著氧氣,不知是昏迷了還是睡著了,蔣傑坐在一旁守著,兩手撐著額頭在打盹,他似乎好幾天沒刮胡子了,病房裏靜悄悄地只有這母子二人,蔣傑碩大的身軀彎下來顯得那麽疲憊而孤獨,我看著他,感到一陣心酸,悄悄走過去,把手放在他肩上,可是我又能為他做什麽,難道我能賜予他力量嗎?我們的婚姻本來就已經脆弱不堪,他心中承受的一定不會比我要少吧。蔣傑摹地驚醒,擡頭看著我,愣了一下,壓低聲音說:“你回來了。”我看著他點點頭,他的眼睛裏布滿了紅血絲,肯定好幾天沒合眼了。

“我們出去說吧。”我拉他出了病房,在走廊裏的凳子上坐下。詢問了一下老太太的病情,蔣傑說已經度過了危險期,但是以後千萬不能再犯了,這次算是僥幸闖過去的,大夫說了再中一次風就算華佗再世也難再治愈了,他說著低下頭去皺著眉頭不願意再說話。我知道蔣傑對他母親的感情特別深,母親現在在遭受這樣的病痛,比他自己遭受病痛還要痛苦一百倍。

“老二他怎麽樣了?”我問。

蔣傑搖了搖頭,很疲憊地說:“還能怎麽樣,能撿回一條命算是不錯了,他自作自受罪有應得,可我媽那點養老的錢差不多全被他熊走了,錢都在一邊,這一次差點把老太太這條命都搭進去了。從此我蔣傑就當沒他這個二哥。”

我知道他嘴上這樣硬,過不了幾天氣消了,心自然就軟下來,該管的還是得管。

“你不要太上火了。”我勸他道,“你是不是感冒了?我看你嗓子不好,還總咳嗽。”

“我沒事,死不了。”他說,臉色陰郁,繼而轉向我,“你怎麽這麽快回來了,急著簽離婚協議嗎?”

他這樣一說,我便也冷冷地答道:“特特昨晚打電話說你們都來醫院了,他一個人在家害怕,所以我回來看看。”

蔣傑拍了一下腦袋,說:“這兩天光顧在醫院陪我媽了,把那臭小子給忘了。你趕緊回家去看看吧。”

“蘇蘇把他接家去了。”我說,“你回去睡一覺吧,這裏我來照看。”

“我不要緊,一會兒老大就過來替我了,你先回家去吧。”蔣傑道,“我媽這時候需要休息。”

我一想也是,說不定老太太還在氣頭上,看見我說不定還要犯氣生。我便轉身朝外走。

“哎——”蔣傑突然又叫住我,走過來,跟我說:“對不起。”

“什麽對不起。”我故作不解。

他遲疑了一下,沙啞著聲音只是道:“你快回去吧。路太滑,要不叫司機過來接你。”

我原本希冀著他會誠懇地和我道歉,哪怕是作出一個蹩腳的解釋,但是他終歸沒有說。我們再次失去了溫柔相對的機會。

其實每個人和母親之間的那種親情的深度都不是用言語可以表達的,我也非常理解蔣傑對他母親的深厚情感,雖然他表面上看是一個很強悍很大男子主義的男人,但是他內心深處的那根情感線十分脆弱和敏感。我不知道為什麽人在步入中年之後,對愛情的態度會那麽晦澀和撲朔迷離。

於是我跟蘇蘇展開了一場關於感情純潔度的討論,我感慨說:“蔣傑當初追我時那份張揚的熱烈在結完婚之後怎麽突然就熄滅了。”

彼時蘇蘇正在儀態萬方地調咖啡,眼皮都沒擡一下,冷笑道:“你說誰的愛情是新鮮而持久的呢?”

我立即一個激靈跳了起來:“你難道是說蔣傑對我沒有愛了?”

蘇蘇搖搖頭,笑道:“你怎麽總是喜歡往極端處去想問題,蔣傑最初追你用的是年輕人朝氣蓬勃的愛情,誰都在初戀時有過那樣的激情,他現在對你用的是中年人深厚低沉的愛情,誰一天到晚不吃不喝不操心不受累盡談戀愛呀。”

我點點頭:“為什麽女人對愛情總能保持著最初的那份真誠和純潔,而男人卻這樣虎頭蛇尾呢?”

“哪個女人還這樣真誠純潔呀。”蘇蘇嘲笑我道,“你是說你對Michael的感情嗎?如果你對他的感情是真誠和純潔的,你就應該在當初不顧一切地和他在一起,也就沒蔣傑什麽事兒了。別跟我來談愛情的真誠度和純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