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過年(第2/5頁)

大家都看著我,婆婆顯得很驚訝,問道:“你要說什麽?”

“去鄉下拜年可以,但是我必須初四之前回來。”我不顧蔣傑一個勁地朝我遞顏色,直截了當地說,“而且蔣傑也必須和我一起回來,我們說好初四要回我家給我爸媽拜年。”

婆婆說:“那怎麽可以,初五是他大舅六十大壽,小時候最疼小三的就是他大舅了,如果小三趕在初四走了你讓他舅怎麽尋思咱?什麽事情都可以放一邊,這個禮數千萬不能差了。”

“蔣傑什麽時候去我家給我父母過過生日?”我不聽則已,一聽這話更來氣,“要說禮數,他已經差了幾百遍了。難道嶽父母就不理當孝順嗎?”

“你少說幾句。”蔣傑怒視著我,“怎麽跟媽說話呢?”每次一犯到他媽,他立刻就失去理智。

“我不過是說理而已。你瞪我幹什麽。”我反擊道。

婆婆一聽蔣傑開始幫她說話,便放下碗筷,拉長了臉不吃不喝不說話光抹開眼淚了。蔣傑一看老太太這樣了,立刻拍桌子朝我喊:“你要回去自己回去,沒長腿嗎?大年初一就把我媽氣成這樣,你安的什麽心啊你。”

我也騰地站起來,直視著他的眼睛:“蔣傑你憑什麽朝我大呼小叫的,我是你家用人還是你家保姆?”

“你給我閉嘴!”他氣得頭上直冒青筋。

“該閉嘴的是你!”我毫不退讓,憑什麽每次他都高過我的聲音。

“別在這吵吵,要吵吵回去吵吵。”老大放聲了,老二也附和,“就是,大年初一像什麽話。”

“蔣傑,你不跟我回去沒有關系。”我冷笑道,“反正我家鄰居都以為我離婚了,一年到頭見不到你這姑爺面。”

“你們有完沒完?”婆婆罵道,“存心不讓我過個好年是不是?小三,你這不孝順的東西,以後你不要進家門了,帶你媳婦走吧,別在我跟前鬧心了。”

我聽婆婆這話裏有話,更氣不過,便說:“媽,你不用趕我走,我自己長腿了自己會走。”

蔣傑氣得臉色鐵青說:“得,你也不用在這裏跟我撒潑了,你趕緊收拾收拾滾回你老家去別回來了。”

蔣傑失去理智的時候從來口不擇言,我已經忍他很多次動不動就說滾,這次我終於忍不住了:“你別老說滾滾滾的,你當我稀罕嫁給你!你也不用叫我滾了,直接一拍兩散,離婚好了,大家清靜。”

平時吵架吵得再厲害,兩人都忌諱地不提“離婚”二字,這一說出口就如潑出去的水,眼淚也跟著下來了。

蔣傑看著我足足十秒鐘一言不發,而後狠狠地說:“我早知道你嫁給我不是心甘情願的,是我當初犯賤求著娶你行了吧,離吧,只要你願意。”說罷,別過頭去不再看我,我頓時控制不住淚如雨下,但我極力不哭出聲來,大嫂過來扶著我,我都看不清她的表情是同情還是憐憫還是同病相憐。我推開大嫂,跌跌撞撞地沖出門去,膝蓋撞在門框上,我也不知道疼了,我只想離開他們的世界,越快越好。

那一晚,我在電話裏和蘇蘇哭訴:“婚姻,是女人的墳墓,所有關於浪漫的夢想與追求都在步入婚姻的那一刻開始死去。即使期間曾有過曇花一現的甜蜜瞬間,那也不過是它們自欺欺人的假象而已,終究逃不出醜陋還俗的結局。”蘇蘇在我耳邊低聲細語的安慰,我聽不見,窗外煙花璀璨,我看不見,我心裏只有絕望,這突如其來的傷痛推翻了曾經一切的柔情愛意。

C城的人們沉浸在新年的喜悅之中時,我卻跌入到了人生的又一個心灰意冷的低谷,我不想再繼續愛了,因為愛到最後都是傷害。但我要怎樣去承受這種孤獨與無依的感覺?我的靈魂在哪裏能得到慰藉?這個時候感覺自己被世界遺棄,被一個自己無限信任的人遺棄。絕望!是我在新年伊始時的唯一感受。為什麽曾經那麽疼愛我的男人會用那樣冰冷的眼神看我?他的愛還在嗎?他那樣口不擇言地說出讓我滾的時候,他的柔情還在嗎?他在我耳邊低語的那些誓言還在嗎?

那一夜,蔣傑沒有回家,我睡到第二天一早照鏡子,眼睛腫成了紅燈泡,爬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訂機票,還剩最後一張頭等艙機票,中午的飛機,我當即飛速刷牙洗臉收拾行李奔赴機場。上飛機之前,我給蔣傑發了一條短信:我走了,等我回來之前,你最好把離婚協議簽好字。我在飛機上睡著了,昨夜一夜沒睡好,居然這一覺一直睡到飛機著陸,我下飛機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機打開,居然蔣傑一點反應都沒有,嘆了口氣,神情落寞地往外走。走得匆匆忙忙,什麽都沒有買,也沒有心思到處逛了,大年初二出來逛街的人也很少,商場裏的服務員也沒什麽好臉色,大過年的,誰有工夫伺候你啊,於是我在省城裏的商場轉了一圈,居然不知道買什麽給我的父母,父母總是能準確記住我們喜歡吃喜歡穿的,而做兒女的卻不知道父母的喜好,想了又想還是找了個提款機提了些錢,然後去汽車站找從省城到我們那個小城的汽車,車站擠滿了人,買不到票,年初二坐汽車不擠成肉餅也能擠得你窒息,我身上揣著錢也不敢去擠,天下著毛毛細雨夾著小雪花,我穿著羊絨大衣還覺得冷,便哆哆嗦嗦地到車站的廁所裏把行李箱裏面的沖鋒衣找出來換上了,到底感覺好多了,便去找出租車,幸好我行李少就帶了隨身換洗的衣服,行走起來也比較方便。車站有拖家帶口的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提著行李的,我看著他們凍得通紅的臉,覺得過這個年真是太遭罪了。攔了好幾台出租車都不願意跑遠道,畢竟省城離我們家那塊得一個多小時的路程。我著急了,等到攔到下一輛出租車的時候,直接跟他說“一千塊到Y城去不去?”出租車司機看了看我,遲疑了一下,說“一千二”。我便拉開門趕緊上了車,這要是平時頂多二百多塊就夠了。司機看我是女性,而且想到天色也還算早,便同意拉我去了,但是我告訴他路上不可以再順道捎人了,司機樂了說:“你放心吧,難得你回家鄉過年,我不是那號子宰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