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3頁)

“你等會幫她搬上來。”他回頭,這句是對那位保鏢男大哥說的。

許秋來感動之余不禁抓住他衣袖晃了一下:“真是太感謝你了陸神,幫了我這麽多,我該怎麽報答你的大恩大德!”

“先放、放開。”

陸離被觸碰到的地方仿佛有火苗燎過,他極力按下情緒,強作鎮定胡亂說了個要求:“你請我喝牛奶吧,順便再把從前記的帳一筆消了。”

賬上記的那幾瓶奶值什麽錢,秋來爽快答應,“行!”

超市裏買完東西,到出口時,她特地拿了十二瓶整箱的那種巧克力奶,才四十八塊錢,從高鐵站打車到市立醫院都不止四十八塊,這錢花的很值。而且超市促銷,箱子左邊還沾了個附贈的紅色卡通杯子,杯沿上畫只小招財貓,黃色的爪子很是可愛。

司機幫她把行李箱拿上樓,折疊床架好才走,臨走前,秋來把牛奶整箱遞給他。

趴在病房窗台,目送小汽車的燈光越來越遠,直至消失不見,她才收回視線。

陸離走的是那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酷哥路線,半點不親民,脾氣大、毛病多有時候還很龜毛,但是真正接近了就會發覺,他其實是個很簡單純粹的人,人際交往也直來直去從不屑掩飾自己,比起那些口腹蜜劍、兩面三刀的小人,實在稱得上是個真君子。

從第一次他見義勇為只字不提,到後面順路送她回家,又或幫她請公假……於他而言也許只是隨手一幫,但許秋來都記在心裏。

這一點上,他們兩個人也許恰好相反。自從遭逢家庭巨變,雙親去世,見慣冷暖,她就再也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任何人,秋來表面隨和容易相處,但內心恰恰是戒備最強、最難對人開放善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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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秋甜換輸液袋時候,秋來發現她裙子底下掉出來一張折得皺巴巴的素描畫像,也不知道誰給秋甜畫的,寥寥幾筆描得活靈活現,功底很強,絕不是孩子的手筆,小孩不懂珍惜,她把素描紙展開,夾進書頁裏。

然後打開電腦,例行查看程峰的每日行程、郵箱和會議記錄。

生意做到這麽大,想找點岔子,總會有跡可循,更何況程峰這個人的本性根本不是鐵板一塊,監視他這麽多天以來,秋來也有自己的發現。她猜他手底下啟辰的財務足有三套賬,一套給工商和審計看,一套給銀行看,最後一套給齊進、給自己人看。

當然,這些人在商場浸淫多年,老奸巨猾,賬本原件都不是她能接觸到的,網上郵件和通話中所能搜集的那些零星碎片,大多是不能被檢方啟用的非法證據。

為以備不時之需,秋來還是都儲存下來,這些東西流出去算啟辰的大醜聞,股價能跌得一片油綠。能泄憤卻不能一擊必殺,而且必定會打草驚蛇暴露自己。

此外,程峰手下還控制其他兩家中小型上市公司,他擅長於各種左手倒右手的資本遊戲。

僅許秋來發現,去年就有兩筆分別為三千萬和七千萬美金的投資收益做現金流不入財務報表,還在公司帳外設立賬戶,搞小金庫侵吞股東資產。那些資金有的流進了私人的口袋,有的被轉移到其他秘密建立的公司,更多走向她還沒查到,但想也知道,追根究底肯定又能挖出個驚天大料。

小腹還是墜疼,渾身都不大舒服,一會熱一會兒冷。

秋來把看完的電腦關機塞回行李箱鎖好,一面戴著手機耳機聽剩下那些無聊透頂的錄音,一面靠在病床邊昏昏欲睡,大抵是這些天大腦的負荷太重,也或許是這病房裏的消毒水味把她帶入熟悉的環境裏,才陷進被床上不到一刻鐘,她就做了個夢。

夢見她回到在媽媽的病床前守夜那會兒。

就算是被丈夫的消息和病痛折磨得心力憔瘁,她媽也不發脾氣,難過都自己一個人消化了,咽回自己的肚子裏,對著女兒永遠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她短發齊耳,眼睛永遠智慧明亮,穿著病號服坐在床上微微對著秋來笑,還叫她去洗個蘋果來。

秋來吃過這虧哪裏肯去,把頭埋進母親懷裏要她抱,閉眼流淚哀求她,“媽媽,我什麽都不怕,也什麽都準備好了,你千萬別扔下我和秋甜……”

病房門口,站著去而復返的陸離。

車走到途中他想起來,許秋來沒有被褥,後備箱有床毯子,可以給她用。他一邊嫌棄自己矯情磨嘰多此一舉,一邊還是叫司機掉頭回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這個時間點他早就該困了,但今晚就是血液發熱發癢,反正能多看人一眼都覺得開心。

他聽到許秋來在夢裏叫媽媽,身體僵硬地站了好一會兒才動。

他早年,也曾這樣不曉得多少次在夢裏見他的母親。直到後來大了,知道不論惦多少次人生也不可能回溯,才念得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