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挑了半天的本子也不看了,秋甜顛顛追到結賬的地方,仰頭擡手拉了拉人襯衫衣擺,好聲好氣告訴他:“爺爺,你剛剛踩臟我的裙子啦。”

“哦!”老人在看清她裙擺上的汙漬後蹲下來,認真道歉,“小家夥真對不起,我該怎麽向你賠禮呢?”

秋甜本來也就是告訴他一聲,對方這麽認真要道歉,她絞著手指反倒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小聲道,“倒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那爺爺請你吃根雪糕吧!”

賀教授下午剛出席完一次業內的學術會議,想起好久沒時間運動,幹脆從Q大步行回家,結果在文具店裏遇到了這麽個小可愛。天氣太熱,他早上穿得一絲不苟的正裝已經有些發皺了,老人卷起襯衫袖口,把西服外套搭手上,抽出一張十塊的找零,重新遞給文具店老板:“來兩支冰棍。”

熱辣的陽光沿著文具店外遮陽篷灑下一條整齊的分界線,一老一小並排台階上,看著遠處的馬路吃冰棍。

秋甜蹭到一支巧克力味的小人頭雪糕,她怕天太熱很快就化了,很認真在舔,一邊跟老人家講她姐姐的事,“我姐姐可厲害了,她從小就拿了很多奧數冠軍呢。”

“是嘛?這麽厲害!”

“嗯!大家都說我姐姐是天才。”秋甜努力點頭,如數家珍把姐姐拿過的獎杯都背出來,又說道:“去年很多大學搶著要錄取她,可是姐姐為了照顧我,只能留在本地上Q大了。”

“Q大不好嗎?”

她為難想了想,“好是好,可是感覺年輕人在家鄉呆久了,都想出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我姐姐高中以前想去普林斯頓呢,”她又舔一口雪糕補充:“就是我爸爸的母校。”

“那真遺憾,你姐姐一定是個好孩子。”賀老適時誇一句。

“當然,我也是個好孩子。”秋甜挺起稚嫩的小胸脯。

那烏黑麻亮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撲閃實在太可愛了,像個小卡通人,年紀一大,對這種孫輩的孩子毫無抵抗力,賀老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她棕栗色的小腦袋。

“爺爺,可以不要摸我的腦袋嗎?”小女孩躲開,一本正經告訴他:“我不喜歡被人摸頭發。”

老人收回手,好奇道,“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

“小時候我的頭發很少,媽媽說摸多了頭發會長不出來,我以後賺錢肯定要從事用腦的行業,需要從小保護好發量,長大才不會變禿子。”

賀老強行忍住笑意,“抱歉,我記住了。”

秋甜對這個老爺爺很滿意,他不像其他人,不把小孩子的話當回事,反而尊重平等地跟她對話,是個很有禮貌的大人。

於是,她舔完雪糕棍之後,又從口袋裏拿出一包小熊軟糖和他分享,“你請我吃雪糕,我也請你吃這個。”

他捏了一塊可樂味的放嘴裏,然後就聽小家夥問他,“那我們現在算是朋友了嗎?”

事實上,賀老很欣賞這個孩子,她的語言組織能力和邏輯思維比起同齡人嚴密許多,和他孫子小時候有些像,但比孫子可愛的不是一點半點。於是他友善伸手,“當然,你可以叫我老賀。”

“老賀,你可以叫我小許。”

秋甜咧開嘴巴,也伸出她的小嫩手,和另一只已經生出皺褶和老年斑的巴掌相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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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秋來和陸離的高鐵座位仍在同一車廂,但沒在同一排。

她把行李放好,一回頭,剛好看見與陸離同座的老太太踮腳放包,大概沒擺穩,裏面的保溫杯、餅幹盒、充電器……一股腦掉下來,正戴耳機玩遊戲的陸離忽然被東西噼裏啪啦砸了個正著,懵了半天,才伸手去摸自己的額角。

濕濕的……

許秋來頓感事情不妙,因為她清晰地看見他摸到血跡的指尖顫了幾顫。

其實也就劃了道小口子,老人再三道歉,但很明顯沉浸在“流血恐懼症”中的陸離並沒有接收到,他把人晾在一邊,自顧自發暈。

旁人看不慣老太太一直道歉,幫腔說了幾句話,陸離忽然起身——

一米八幾的大個兒,那仗義執言的路人還以為他要動手,立刻噤聲退步,誰知他只拿起自己的背包,徑直朝許秋來走過來。

“你好,麻煩能換個座嗎?”他和她旁邊那人交涉道。

“為什麽?大家都按號碼來坐啊。”

和許秋來同排的是個小夥兒,他好不容易遇上個大美女坐同排,還沒樂兩分鐘,居然就有臭小子想截胡!

他解釋,“我們認識……”

但許秋來的無動於衷給了小夥勇氣,陸離話音沒落就被他直截了當打斷:“不換,你以為長得帥就可以為所欲為啊?”

“……”陸離閉眼冷靜兩秒:“她是我朋友,我們只是票沒買一起。”

他額角的血珠快要落到眉梢了,冷峻的眼神中,小夥的氣勢無端弱了三分,但回頭看了窗邊的女孩一眼,他還是鼓足勇氣,“我喜歡這個座,不想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