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三人離開聚寶山後各自分散。次日一早,宿昕收拾得當剛邁出院子,卻撞見定國公背著手踱了過來。他連忙笑道:"父親大人,我正準備去您那裏問安…"

定國公打量他幾眼,詫異道:"不是說今日休沐嗎,怎麽還大清早就起來了?"

"有點事要出去……"他一邊說著,一邊往外去。定國公皺著眉,在背後問是什麽事,他也只好敷衍道:"兵部幾位同僚叫我去城外賞花作詩,要吃了午飯才能回來,說不定晚飯也在外面用了,您不用等我。

"你這一天天的有點正事嗎?!"定國公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神色,"還有,我怎麽聽說你最近和江懷越經常見面,你安的什麽心?他都已經被貶到南京沒了實權,你難不成還要有意結交,套出底細後,再去皇上面前告狀?

宿昕倒抽一口冷氣:"爹呀,在您心裏,兒子我就是這樣的奸詐惡毒小人?"

“這不是奸詐,是沒事找事!"定國公想到先前讓這個寶貝兒子去京城給太後賀壽,結果他把自己故意折騰進西廠大牢,就又氣得腦門疼,"你不是一直看江懷越不順眼嗎?還說要清君側除奸佞,現在為什麽老是去找他,你以為我會不知道?人家都已經被排擠出京城了,你就消停點,何必再打落水狗呢?”

“我說了不是您想的那樣!"宿昕一頓足,假意著急道,"哎呀李大人於大人他們還在城門口等我呢,回來我再跟您說。”說罷,也不顧定國公連聲責罵,急匆匆出了府邸,跳上馬車直奔城東朝陽門而去。

這一輛馬車出了南京朝陽門,迤邐往東邊官道行駛,半天時間就抵達了鎮江府。

鎮江雖不及南京虎踞龍盤,然其山屹江畔,林寺掩映,古運河穿城蜿蜒而過,白墻黛瓦的民居依水而建,碼頭鼎盛,商鋪繁華。車夫在入城後打聽了消息,回來稟告說城內第一樓街上有一家綢緞莊名叫呈瑞,掌櫃的大概三十多歲,正是姓葛。於是宿昕催促馬車趕到了第一樓街,正是午飯時間,街面上人來人往,酒樓中觥籌交錯,一派繁盛熱鬧景象。馬車沿著長街緩緩行駛,江懷越先望到了呈瑞綢緞莊的招牌,他思忖了一下,讓車夫先進店鋪打探。

那車夫進了綢緞莊,沒過多久就回到車旁,卻說:"小人進去後,說是要找掌櫃的,可是店裏的夥計講他出去喝酒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回來。"真是,有店鋪不好好守著,喝什麽酒?"宿昕無奈,又問道,"知道他去哪裏了?"“說是聚香樓。”

於是他們又轉而去往南街,到了生意興隆的聚香樓前,宿昕道:"相思,你就不要出去拋頭露面了,在車上等著就好。“相思點點頭,問道:"小公爺要進去找?”那當然。"宿昕說著,便準備下車。江懷越一撇眉:"這事不是應該我做的嗎?"你?還是算了吧。那個雲祥既然改名換姓,連自己的親戚都不認,必定警覺異常。只怕你一開口,他就聽出京城口音了!"

江懷越無奈,好歹他從少年時期就為承景帝出宮,在街頭巷尾喬裝改扮探聽訊息,到了宿昕口中,自己就仿佛極端無能一般。"……我也能講一些南京話的行嗎?”宿昕卻哼哼一笑:"又不地道,講了還不如不講。再說那個雲祥如此狡猾,我還怕你一說話,被他察覺身份呢!"

江懷越狠狠盯他一眼,不願再開口說話。宿昕好似終於得勝了一次,意氣洋洋下了馬車,輕衫颯沓著往酒樓內去了。

相思見他肅著臉不做聲,便倚過去悄聲道:"小公爺就是這樣口無遮攔,大人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了,不要放在心上。

他挑起窗簾一角,望著繁華街景,似乎是在觀察,又似乎只是百無聊賴地發呆。

"大人?"相思看他還是不說話,不由有點擔心,拽了拽他衣袖,"生氣呢?7"

“……沒有。"江懷越還是望著外面,似乎還未緩過來。

相思更心疼了,貼著他肩臂抱怨道:"小公爺一點都不沉穩,二十多歲人了還咋咋呼呼的,大人聲音多溫柔多好聽呀,我頭一回遇到大人,就愛聽您說話了。

江懷越這才側回臉,有些好笑地道:"胡說八道。

她一愣,擺出認真反駁的樣子:"大人不信嗎?"

"還頭一回就愛聽?那會兒我叫你滾!"他自己說著,都不由笑了起來。

相思一聽,倒是如夢初醒似的,揪住他手臂道:"好呀大人,你倒記得清楚,現在還敢笑?!"

江懷越詫異道:"不是你自己提及的嗎?我要是連這也記不清,甚至忘記了,那你豈不是要鬧翻天?"

"那你怎麽就記得這些不記得別的呢?讓我出醜的事情倒是記得清清楚楚!"

他更是一頭霧水了:"我也沒說我不記得別的啊.…"

對於相思的胡攪蠻纏,江懷越今天才算是真正領教,好端端的她自己開了口回憶起往事,到頭來卻把戰火都引到了他身上。說到最後,他無力招架只好退讓不言。相思得意地摟住他,在臉上親了一下,又教訓道:"以後警醒著點,什麽該記得,什麽不該記得,你得想好了再說!"江懷越滿心忿忿不平,只是不高興表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