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江懷越揮手屏退了其余人等,屋子裏很快就只剩下他和吳氏以及管家三人。

“義母。”他背著手慢慢踱到吳氏近前,“你可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平日裏在義父面前如此溫順,卻原來敢在他眼皮底下偷腥……”

吳氏緊攥著袖口,勉強站立在管家身邊,嘴唇不住哆嗦。管家戰戰兢兢地擡起頭,看一眼吳氏,又看一眼江懷越,始終不敢開口。

吳氏抿著唇,木愣愣看著江懷越,過了好久才啞聲道:“懷越,我平日與你無冤無仇,求你放過這一次……”

“放過?義母原本是想打胎的是嗎?”江懷越掃視桌上的那包藥,神情淡漠。

她蒼白著臉,聲音發顫:“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江懷越哂笑了一下:“我記得義母當年嫁給義父的時候,娘家兄弟可是惹了大官司的,幸虧義父上下疏通才使得他保全了性命。還有你那位貪杯好賭的老父親,險些把祖傳的草藥方子都賣了,也是從我義父那兒拿走了一箱子的真金白銀,才還清了賭債。義母在曹府衣食無憂,卻正是飽暖思淫|欲,找來找去,還跟大管家攪和到了一起。你就不想想,義父是什麽出身,一旦他發現一點蛛絲馬跡,可不會像我現在這樣心平氣和地與你們說話。”

始終不敢開口的管家忽然重重磕頭:“督公大人,只求您睜一眼閉一眼,夫人她是看起來光鮮,實際上過得苦不堪言……她,她也是沒辦法啊……”

“沒辦法?偷情就有辦法了?!我看你們是膽大包天,自尋死路!”江懷越厲色斥責,“要是我義父知道了此事,他會有千百種法子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吳氏抑制不住落淚,雙肩抽搐,泣不成聲。管家跪行至江懷越腳下,抓住他衣衫苦苦哀求:“督公有什麽事有什麽要求只管說來,如今我這條命就是您的。只要您吩咐一聲,我能做的,就算是死也會為您效勞!”

江懷越瞥了他一眼,緩聲道:“你們兩人,可知道我義父手中有一把開啟東廠暗室的鑰匙?”

管家愣住了,吳氏卻忽然哽咽著斷斷續續道:“我……曾經,看到他有一把鑰匙,問他是不是家裏的,他說不是。”

江懷越心裏有了譜,向吳氏道:“義母也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我這樣問是什麽意思。別的事情我也不需要你們動手,偷不偷情輪不到我來插手管教,我想要的,只是那把鑰匙……”

吳氏呆呆地看著他,臉上還滿是淚痕。“可是,他對自己的東西都看得比命還重要,我,我又怎麽能偷得到?”

“說什麽偷,我何曾叫你做這樣的事情?”江懷越蹙著眉,隨即打開門吩咐了一聲,過了片刻,楊明順匆匆送來一個小巧的烏木盒子。他接過來,掂量了一下再打開,裏面是油膩膩厚厚脂膏,散發著淡淡氣息。

“把鑰匙往裏面一按,留下清晰的印記就行。”他言簡意賅地說罷,將盒子塞到吳氏手裏,見她還驚恐不安地不敢收回,便冷冷道,“怎麽,義母難道還有其他的念頭?我可告訴你,眼下你除了聽我安排,沒有別的路好走。”

“督公說的對!”管家連忙爬起身,“您放心,我定會從旁協助,幫著夫人辦好您吩咐的事。”

他一邊說,一邊暗暗擡肘捅了捅吳氏,她這才回過神來,悲悲戚戚看了管家一眼,隱忍著收下了那個盒子。

江懷越用鄙夷的目光掃視兩人,又看看那包草藥,冷哂道:“行了,剩下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

他漠然走開了房間。

吳氏捂著嘴,淚如雨下,管家遲疑著望向那包草藥,眼裏也滿是痛楚之色。

*

耗費了不少時間,才等到吳氏情緒慢慢平靜下來,江懷越才派人將她送回了曹府,只說是查獲了冒充吳氏娘家人來販賣劣質藥材的騙子,曹經義一時倒也沒起疑心。

江懷越離開曹府之後,回到了西廠。楊明順跟著他進了院子,遲疑了好一會兒,鬥膽道:“督公,您是打算查雲岐那個案子了?”

他停下腳步,回頭道:“怎麽?覺得有些蹊蹺而已。”

楊明順嘖了一聲,難得正經起來道:“依小的看來,這事恐怕不簡單啊,萬歲爺下的旨意,曹公公帶人去抄的家,還找出了罪證。您想要全盤推翻,談何容易?”

江懷越沉聲道:“我有說過要全然推翻嗎?只是去一探究竟,如果連查都不去查一下,那豈不是更加暗無天日,始終不可能得見真相?”

楊明順忽而嘆了一口氣:“什麽時候您能在相思姑娘面前也這樣說話就好了!”

他不樂意了:“你還管起我如何說話?”

“那是自然!”楊明順驕傲擡頭,忽而又趕緊彎著腰賠笑,“小的怎麽敢管您?只是希望您的一片心意能被相思姑娘都清楚明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