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像是有些無聊,範晴雪放下書掩唇打了個秀氣的哈欠。

哈欠打到一半,困倦的淚水沾濕睫毛根部,濕漉漉的,這時她才突然發現佇立在櫃台前的高大身影。

他好像吸收了全部光源,落下大片明明暗暗的陰影,正好把範晴雪嬌小的身軀完全包繞起來。

範晴雪悄然紅了臉頰,熱氣將雪白的耳朵熏上幾縷緋紅。默默收回放在嘴邊的玉手,她不好意思地小聲問道:“請問有什麽需要的?”

打哈欠被抓包了,有點兒丟臉,咳咳咳。

“我想買盒雪花膏,這幾種哪個比較好?”謝青瑜屈起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在玻璃櫃台上輕輕點了幾下。

他的聲音低沉性·感,猶如大提琴奏樂般韻律悅耳,又如山間水流激蕩在頑石上一樣動聽。

範晴雪有些聲控屬性,聽到他的聲音感覺耳尖發麻,腿也酥了。

連忙垂下眼簾,不趕再直視他。

櫃台裏放著蝶霜、雅霜、謝馥春、百雀羚和雙妹等幾個牌子的雪花膏,範晴雪把它們一一取出擺在男人面前。

對於她來說,這幾款她都不太喜歡,香味比較厚重,霜質不夠細膩,估計皮膚吸收度也不會很高。當然,沒用過它們,她不願意做過多的評價。

“我自己沒有用過,不好給你推薦,這幾樣都拿給你,你自己挑選一下。”

範晴雪站起身,把催眠似的課本隨手放到凳子上,動作起伏間,山茶花香味淡淡飄來,若遠若近。

很恬靜的花香,清淡不擾人。

謝青瑜從範晴雪身上移回視線,心不在焉地拿起雪花膏放在鼻尖輕輕一聞,過度飽和的脂粉香立刻沖淡了她天然的體香,引起鼻部不適。

他不自覺地皺起眉頭,當代國人女性眼中視為珍寶的雪花膏不過如此,比起外國琳瑯滿目的化妝品來真的是略遜一籌,發展被限制的太狠了。

在國外習得多年的紳士禮儀,讓謝青瑜做不出輕挑地詢問範晴雪用的是什麽護膚品,太失禮了。

信手拿起兩盒雪花膏,他失了聞的欲望,直接結賬裝進西裝口袋。

謝青瑜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歪著頭疑惑地看著自己,似是詢問“還有什麽事嗎”的範晴雪。他態度從容地整理了一下西裝袖扣,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出門、上車。

動作一氣呵成。

坐上軍車的後排座位,謝青瑜把雪花膏交給身旁荷槍實彈的士兵,“幫我把這個寄給我母親。”

“是。用捎信嗎,謝教授?”士兵接過雪花膏,鄭重地把它們封入牛皮紙档案袋中。

知道它們要經過層層盤查才能真正到母親手中,謝青瑜霎時意興闌珊。

“不用,走吧。”

在京市的母親看到只有國內有售的雪花膏自然可以猜到他已經平安歸國,不用再擔驚受怕。

原本國外的研究所扣留他不允許他回國,並威脅要對他施以終生監·禁,防止他將研究的信息和技術外泄。

父親情急之下動用曾經的海外人脈,再加上他有意藏拙,算是研究所裏不受重視的邊緣研究員,那邊分析過利弊最終答應放人。

謝青瑜是歸國後方知曉一向明哲保身的父親,因為海外關系復雜,正在接受隔離審查,情況並不樂觀,極有可能會被撤職並下放到條件艱苦的勞改農場。

下了飛機,來不及回家探視父母,他自己也因為留學經歷被部隊控制,密切監控起來。

國家把他安排進深山老林的秘密研究所工作,恐怕不做出點成績,是一兩年內都不會洗清嫌疑了,估計也別想從研究所出去。

進研究所之前,謝青瑜只得隨便買點東西寄給母親,讓她安心。

高瘦俊美面容冷峻卻彬彬有禮,修竹嘉樹,疏陽幽泉。

範晴雪雙手捧著臉頰,眼睛亮晶晶的。

他完全是按照她的喜好長的嘛,完美的男友人選,可惜……

想到男人購買的雪花膏,範晴雪哀愁地嘆了一口氣,明顯是送給他的老婆或者女朋友的禮物……這個時代好像只有小姑娘或者小媳婦會用雪花膏,歲數大些的冬天也就用點蛤蜊油。

有主的男人,算了,不想了。

範晴雪有氣無力地拿起課本放在櫃台上攤開,繼續攻讀。看了片刻,尖尖的下巴便抵在書頁上,眼神渙散,指尖無意識地撚起微卷的發尾打轉。

嚴文博下樓看到她無精打采的模樣,忍俊不禁。

第一天上崗就遇到大進貨,忙三叠四的,估計累壞了。

“還習慣嗎?”青年壓住嘴角泛起的輕笑,略做調整,將笑容定格成疏遠客氣的弧度。

他走過去,視線在櫃台前逗留片刻,朝她伸出手,“給我拿一管牙膏,賬記在我身上,等發工資讓財務從裏面扣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