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第2/2頁)

大師姐年芳八十有一的事情,能隨處亂說嗎?

“南疆瘴氣叢生,遍地都是毒蟲蛇蟻,甚至有些天生的蠱物隱藏在山林之中,常人進入,不出半日便會丟了性命。”

“但你師姐自幼修習療傷法術,對醫道頗為精通,竟獨自在山林中生活了數月,直到她撞上了一次祭祀。”

“祭祀?”淩玥一揚眉毛,“我以為你們不搞那一套呢。”

“那時候的苗疆百寨還未統一,對於蠱之一道的追求也大不相同,”白滇解釋道,“用你們的話來說,理解為朝中的文官與武官之爭即可。”

“我師父算是武官派,修煉蠱術更看重自身的實力,而另一派姑且算是文臣吧,他們則是通過侍奉所謂蠱神來獲取力量。”

所謂蠱神,就是強大的蠱物罷了。

“那種東西說是神明,其實不過是山間猛獸,只知茹毛飲血,哪有神志可言?為了獻上令蠱神滿意的祭品,他們四處抓捕活人,引得南疆村寨人人自危。”

說到這裏,白滇望了望頭頂茂密的樹冠,“像你師姐方笙那樣的中原來客,自然是他們的首要目標,而與她一同被抓的,還有一名少年。”

“那少年出身特殊,又有蠱師底子,算是上等祭品,被抓去後,與你師姐方笙關在一處。你師姐天生是個軟心腸,在囚徒之中也常受欺負,好在少年還有點鬼機靈,二人日夜相對,也算結下了患難之情。”

“後來,少年的同伴冒死探得他的所在,又去稟報了當時的蠱王,蠱王大怒之下,率眾殺上蠱神老巢,剿滅了正準備祭祀大典的信眾,自此,南疆再無二派之爭。”

“脫困之後,你師姐不日便離開了南疆,她不知道的是,少年私下為她繪了一幅畫像,權當是留個念想。”

白滇悠悠道:“如今,便是那段久遠的患難之情,開花結果的時候了。”

“你是說,伊久島就是那名少年,而你是那名報信的同伴?”聽他講完,淩玥似笑非笑,“可在我看來,那少年卻另有其人。”

白滇講的這個故事乍看之下只是一段平平無奇的俗套舊聞,可仔細推敲的話,卻疑點甚多。

南疆蠱宗延續了這麽多年的派別之爭,為什麽偏偏這一回就能令昔日蠱王下定決心統一南疆,徹底根除另一派?

是對方猖狂到了忍無可忍之境?還是說要被活祭的是自己一直視若骨血的親傳弟子?

若是從後一點出發的話,就更值得玩味了。

伊久島的身份乍看其實也說得過去,但這人不得生母歡心,與繼父蠱王也向來不合,更不要說能令武派蠱師為救他甘冒奇險了。

而符合以上條件的人,除了伊久島,整個南疆就只有一個人了。

“哈,”那僅剩的人選聞言輕笑,“淩道友想的很有道理,可你怎麽知道我師父是否不計前嫌呢?”

“我對令師並不了解,”淩玥不緊不慢的說道,“可能你沒注意,你的官話說得很好,對於一個沒來過中原的人來說,好的有點過頭了。”

“你生在南疆,長在南疆,即便要學官話,也會找當地的先生來學,就算是伊久島,也帶著揮之不去的南洋口音,但這些,你都沒有。”

“當然,如果你告訴我,你是特意尋了一名北方的先生,那我無話可說,但作為南疆人的你,為什麽會知道正宗的官話口音在北方呢?”

利刃依舊抵在頸間,白滇卻毫不在意的扭頭去瞧淩玥,凝視了少女半晌,緩緩的笑了,“這一點,我倒是不曾想過。”

他笑起來時眼睛會彎成兩道月牙,給人一種親切歡喜的錯覺。

“你還可以喝最後一口,”淩玥道,“那故事中的少年是你,對嗎?”

“是我,亦不是我。”白滇答道,“我可沒畫什麽像。”

“好吧,畫像的是伊久島,”淩玥點了點頭,“那報信的是誰?”

“是阿莫。”

淩玥想起了那名與微北生交手的幹瘦男人,這家夥確實像是能為白滇豁出命去的樣子。

“那伊久島呢?”她有些納悶。

被抓的不是他,報信的也不是他,結果他偷偷畫了一幅大師姐的畫像天天看?

難道只是個無關緊要的變(態)?

“要說明白這件事,”白滇瞥了一眼脖子上夾著的刀,嘆了口氣,“那你得再容我半盞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