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淩玥握著手中的木匣,打開了羅盤。

中央的磁針在匣中血肉的影響下瘋狂轉動,繞了數圈後才顫顫巍巍的指向了東方。

“這玩意兒行不行啊?”韓焉望著抖動的磁針皺起眉頭,“別是壞的吧?”

“怎麽說話呢?”羅盤主人丁衍一聽就不樂意了,“這可是我吃飯的家夥,你用詞注意一點!”

“……你吃飯的家夥不是嘴嗎?”玄鹹拆台。

“你到底哪邊的啊?是不是要欺師滅祖!”

“行了。”收起透著不詳之感的木匣,淩玥把羅盤扔回了丁衍懷裏,“南洋在南疆的東邊,我覺得沒什麽問題。”

伊久島自稱祖籍南洋,推斷出金鰲島在南洋不過是水到渠成的事。

畢竟他總不能跑漠北學一口南洋口音吧?

丁衍準準的接住羅盤收好,在他身旁,微北生等人正圍在篝火上前,串在架子上的野雞已經被烤至金黃,水滴狀的油脂鍍在上面,偶爾滴下一滴,還會引得火苗躥動。

修行到金丹以上,其實已不需要每日進食,只不過他們在南疆提心吊膽了多日,如今當然要好好開開葷——在一個動不動就下蠱、滅寨的鬼地方,誰能睡得著吃得香?

他們只是想來賺一筆功勛,不是想編寫《南疆洗冤錄》啊!

“你們說那蠱王說的是真是假?”韓焉一邊盯著烤雞一邊嘟囔,“我怎麽覺得那小子在危言聳聽呢?”

微北生翻動了一下烤架,又往上刷了一層山蜂蜜,引起一片咕嘟聲,“韓師弟,白蠱王面皮雖嫩,實則年長你許多,注意措辭。”

“我又沒能當著他面說……”在師兄的注視下,少年音量越來越小,顯然有些底氣不足。

白滇說伊久島十歲前往南疆,又在寨中住了近三十個年頭,按照他與伊久島同齡還略微年長的說法,這家夥今年估計得有四十好幾,白葉小他們幾歲,怎麽也要三十出頭……

換言之,她和韓焉得婚事要成了,那可真是徹底的老牛吃嫩草。

不過修士的歲數就是這樣,看外表從來做不得準。

“他們這種人說話總是七分真三分假,”淩玥分享了一下她與晉朝皇室鬥智鬥勇的心得,“照單全收不可取,不過大面上可信。”

大面上是指什麽呢?

伊久島拿苦水寨試藥引起白滇設局將他驅離南疆這不假,不過要她相信全寨上下對他視如己出還是算了吧。

白氏兄妹年少時拿他當自己人,怎麽保證寨中其他人不起別的心思?

同一個寨子、土生土長的鄉裏都有著大大小小的矛盾,更何況是這麽一個長到十歲才塞回來的拖油瓶?

就算是白氏兄妹,捂了這塊臭石頭三十年都沒捂熱,難道不會心灰意冷?

人心都是肉長的,然而肉也是會被凍透的。

“你別說,要是那家夥三歲進寨,說不得還真能把自己當南疆人。”玄鹹一拍大腿。

對於一個改嫁寡婦的兒子來說,十歲真的太大了。

大到他已經知道自己是誰,大到他已被灌輸了定型的想法,大到他甚至已經明白了“改嫁”的意思。

裂痕這玩意兒一旦產生,想要消弭就是千古難題。

“他怎麽看自己無關緊要,重要的是我們不能冒這個險。”微北生拿出匕首開始片肉。

伊久島給苦水寨下毒的時機太巧了,正好與楚允拿到封神榜的時點相撞,金鰲島分屬上清門下,上清又一直跟西蠻不清不楚,容不得他們不多想。

是以,他們五人才會在這荒郊野嶺露宿,就是為了追上伊久島問個清楚。

至於怎麽問?

當然是先往死裏揍一頓了。

探子的浪漫不就是犟最硬的嘴,挨最毒的打嗎?

不過,用木匣中殘留的蠱毒來推演下毒人這個做法並不怎麽靠譜,不然淩玥早就一馬當先,對那刀疤臉來一個守株待兔了。

“唉。”想到此處,少女嘆了口氣。

“師妹,是肉沒熟嗎?”微北生悚然一驚。

“不,”她滄桑的拿起雞腿開啃,“我只是想念小師弟……的狗了。”

雖然那只是用紙片變出來的假狗,但肯定比丁衍這個半吊子強!

皇後在外未歸,朕後宮縱使有佳麗三千也難以心安啊。

“阿嚏!”正在與雞翅生死搏鬥的丁衍打了個噴嚏,然後被其他佳麗實力嫌棄。

“臟死了!”玄鹹一只手把老冤家的腦袋懟開,另一只手去後者衣兜裏掏帕子,結果帕子沒掏到,反而抖出了一地亂七八糟的法器,其中就包括那只剛收回沒多久的羅盤。

“你小心點!”一手油的丁衍看到自己的寶貝們“橫屍遍野”,頓時急了,“這些都是至少上百年的老古董,你別給我摔壞了!”

丁衍修的蔔算與玄鹹的煉器不同,後者是想要什麽自己來,前者則是師父用完給徒弟——畢竟他們人少,做多了也是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