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第2/5頁)

說話的婦人姓秦,丈夫姓張,若汪氏常出門就知道她是個厲害人,不會被她的和善所欺騙,偏偏汪氏老實,常常別人問什麽答什麽,盡管譚佩珠教過她很多,但她沒辦法說假話敷衍人,點了點頭,沒有多言。

“真好,就我所知,這片住著的人家,只有你們家丫頭正兒八經的讀過書……”秦氏露出羨慕的眼神,汪氏不好意思,其實她認識的女孩裏也只有大丫頭她們入學讀書,譚佩玉和譚佩珠識字是父親教的,不曾請過先生,其實佩珠說得對,父親不是重男輕女的人,即使她生了兩個閨女,但父親從來沒給過她冷臉。

回想她嫁到譚家的點滴,每個人都對她很好。

陷入沉思,她沒有吭聲,秦氏給對面的婦人遞了個眼色,兩人自顧地往下聊,先問汪氏在村裏的事兒,汪氏和她們說綿州不同的風俗,兩人聽得津津有味,又問她來京路上的趣事,汪氏撿好玩的說,北上來京,汪氏最大的感觸就是氣候風俗不同,為此她鬧了不少笑話,兩人樂得捂嘴大笑,寬慰她,“去到陌生的地方都會出糗,不礙事的,我們也是如此。”

三人說說笑笑的往集市去,歸來時,感情深厚不少。

看時機差不多了,秦氏聊起了家裏的事兒,她嫁進張家九年,除嫁進門的第二年生了個兒子後肚子就再沒動靜了,前幾年婆婆看在孫子的份上沒說什麽,待看別人孫子多態度就變了,常常冷言冷語地諷刺她,丈夫不護著自己就算了,還讓她去醫館瞧瞧……

這樣的事兒如何能放到台面上說,她抹不開面子不肯去,婆婆覺得她矯情,不知從哪兒弄了個偏方要她吃,越吃身體越不好,後來去醫館,大夫說她吃的藥屬寒性,女子不能多吃……

秦氏後悔不已,“大夫說我吃壞了身體再難有身孕了……”

另外側的婦人劉氏附和地嘆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家不也是?我生了兩個丫頭,全家上下看我像看犯人似的,我心裏苦啊。”

生不出兒子是汪氏心裏的疙瘩,來京後,後院的夫人們常常聊這個話題,都說像她這種情況早晚會被丈夫休掉,她不該跟著來京,留在村裏撫養女兒,將來譚振興高中會念她含辛茹苦照顧女兒而給她個體面,她不識趣,寸步不離的跟著只會磨滅夫妻情分。

她反復思考她們的話,認為很有道理,越是有道理她心裏越難過,盡管譚佩珠天天開導她生不出兒子不要緊,無人會怪她,但她始終邁不過心裏那道坎,不僅僅是兒子能繼承家業,更重要的是譚振興喜歡。

她不想讓譚振興遺憾。

此時聽劉氏說起,她既覺得難過又慶幸,難過的是自己也沒有兒子,慶幸譚家眾人不曾因此而瞧不起她,她安慰兩人道,“隨緣吧,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哎,是啊。”婦人拍腿,聲音陡然拔高,汪氏被嚇了跳,婦人忙垂眼,失落地說,“兒子豈是說有就有的,我沒有兒子已經認命了,就是丈夫的態度讓我心寒,我嫁給他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他怎麽能那樣對我。”劉氏說著說著哽咽起來,汪氏心下難過,不知道怎麽安慰她,卻聽劉氏話鋒一轉,“說起來,我很羨慕妹妹你,大公子心胸寬廣,任何時候看到他都眉開眼笑的,儼然是個慈父。”

三人旁若無人的聊著天,完全沒注意到送姐妹歸來的譚振興站在不遠處,目光陰森的望著她們,他屁股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送姐妹兩到族學後就去碼頭找譚振學他們匯合,剛剛文思如泉湧,想著回家寫篇文章再去碼頭,結果遠遠的就看到汪氏和兩個怪裏怪氣的婦人嘰嘰喳喳聊個不停,連他這麽顯眼的人在旁邊都沒注意。

簡直不把他放在眼裏,妻為夫綱,汪氏膽子是愈發肥了。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汪氏沒有主見,極容易被帶壞,沒準就是被身側兩個人帶壞的。

想到此,連帶著看婦人的目光都夾雜了怨念,他鼓著眼,臉色鐵青地沖過去,欲呵斥汪氏不學好,盡跟不三不四的人往來,哪曉得沒出聲呢,就聽最右側的婦人道,“我看大公子很喜歡兩位小姐,什麽時候遇到他都笑眯眯的,從小到大,我從來沒看哪個男人像大公子這般喜歡閨女的。”

譚振興:“……”最後這話是誇獎還是瞧不起他?誰喜歡閨女了,那是沒辦法好不好。

沉吟間,聽汪氏道,“相公確實待世晴她們很好。”她記得前兩天下毛毛雨,她說她送大丫頭她們出門,譚振興不肯,堅持要自己送,說姐妹兩畢竟是他的骨肉,冷漠不是父親該有的態度,故而那天清晨仍然是譚振興送的,走到途中還背著二丫頭走了段路。

譚振興雖然經常數落大丫頭心眼多,但愛之深責之切,因為父親對相公就是那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