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3/4頁)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他站在岔口,像個迷路的老人左右張望著,還是譚振興提醒他,“父親,我們先找地方安頓好吧。”

為鼓勵天下讀書人科舉,朝廷專門設有酒樓安頓赴京趕考的考生,考生憑文書可免費住宿,隨行家眷住宿也極為便宜,來的路上就和其他舉人約好去那住,那有很多讀書人,有益於探討學問,譚生隱趕著馬車,順著街道往前,過兩個路口後往右,酒樓在湖邊,非常醒目的匾額,大學。

兩側豎有石碑,風雨飄搖中,石碑上的字不如匾額醒目,“大學者以其記博學可以為正也”,字跡恢宏磅礴,譚振興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這字跡,太過眼熟了,側目望向旁邊的譚盛禮,只見他神情恍惚,鼻尖顏色微紅,眼眶隱有水光閃爍著,他頓覺酸澀,伸手扶住譚盛禮,“父親。”

這是老祖宗的字,字跡和土匪歸還的書字跡相同。

“父親……”

“振興可認識這字跡?”太多年了,進城後所有的陌生都在這石碑重新熟悉起來,他掙脫譚振興的雙手,慢慢走上前,這是他父親的字跡啊,他的父親,是他的父親。

陽光炙熱,照在石碑上透出些許耀眼的光,譚盛禮就站在那,許久許久……

大學是朝廷的,有負責接待各地考生的下人,看幾輛馬車停靠,主動迎了出來,看到個穿著青衫的老人顫巍巍立在石碑旁,隱隱猜到他們身份,招呼他們去裏邊,譚振興笑笑,笑容靦腆,讓譚振學陪著譚振興,他去裏邊瞧瞧。

大學分前後院,前院安置讀書人,後院安置家眷,前院類似於書院房舍,兩人一間房,後院是單獨的小院,每間小院都是獨立的正廳廂房,住多少戶人家根據隨行的家眷多少來安排,許是依先來後到的順序排的,譚佩珠她們和孫氏在同個小院,孫婉娘也在其中,見著譚佩珠她們,鼻孔哼了哼,手挽著手走了。

汪氏想和她們打招呼,見其態度冷淡,硬生生把到嘴的話咽了下去,譚佩珠牽著譚世柔,盯著孫婉娘的背影看了兩眼,漫不經心道,“大嫂,我們先進屋收拾行李吧。”

前院,緩過神來的譚盛禮進了房舍,譚振興躍躍欲試的要和譚盛禮同房,奈何譚振學說他夜裏打呼嚕影響譚盛禮休息,讓他和譚生隱住隔壁,他和乞兒則挨著譚盛禮,為此,譚振興怨念不小,他怎麽不知道自己打呼嚕,明顯是譚振學想挨著譚盛禮故意說的。

“振興哥,振學哥沒冤枉你。”譚生隱說公道話,就譚振興的呼嚕聲,能震得地動山搖。

譚振興:“……”

大學共五樓,譚盛禮他們住的四樓,據說五樓是留給江南和魯州讀書人的,初來乍到,譚盛禮不放心譚佩珠她們,收拾好後,就請了個丫鬟領著去後邊看看她們,男女有別,橫沖直撞去後邊不好,有丫鬟領路自在得多,穿過走廊,兩側是假山水榭,假山有涼亭,裏邊有男有女,笑聲不斷,譚盛禮看了眼就收回了視線,再往裏是座半圓形的拱門,裏邊是花園,姹紫嫣紅的花,香味撲鼻,走過兩座花園才是女眷住處,然後就看到了孫氏姐妹,她們坐在院裏石桌旁聊天,看到他,兩人不自然的別開臉。

譚盛禮拱手,由丫鬟領著進了屋,屋裏有座落地鯉魚躍龍門的插屏,裏邊安置了張圓桌,圓桌旁擺放著四張椅凳,再往裏靠墻是張櫃子,大丫頭姐妹兩仰著腦袋看櫃子上放的花瓶,四個顏色不同的花瓶,插有不同的花,兩人夠不著,只能踮著腳看。

聽到腳步聲,兩人轉過身來,看到譚盛禮,嗚嗚嗚地抹淚,邊抹淚邊跑向譚盛禮,“祖父。”

“怎麽了?”譚盛禮蹲身,“好好的怎麽哭了?”

“大丫頭住這是不是看不到祖父了啊。”這只有兩間睡房,母親住了左邊那間,小姑住了右邊那間,都沒祖父他們的了。

譚盛禮以為多大的事,說道,“能看到的,大丫頭要是想祖父了,就給這位姐姐說……”譚盛禮看向身側的丫鬟,丫鬟誠惶誠恐,“奴婢碧兒,老爺喚奴婢碧兒即可。”

她已經知道這些是帝師後人,哪兒擔得起姐姐的稱呼,要知道,譚家人還沒進京,京城已有很多他們的故事了,都說來年會試,譚老爺極有可能連中三元,那樣光風霽月的人,碧兒不敢亂攀關系,她恭恭敬敬的朝大丫頭請安,大丫頭不好意思,忙學譚盛禮以往給讀書人拱手的模樣還禮。

譚盛禮好笑,“大丫頭忘記祖父教的了?”

男女行禮各有不同,在來京的路上他教過大丫頭她們的。

大丫頭吸了吸鼻涕,要給碧兒還禮,碧兒忙屈膝,“別折煞奴婢了。”她是下人,擔不起這般厚禮,傳到主子耳朵裏會被責罰的,譚盛禮也反應過來,拉過大丫頭,叮囑她別到處跑,聽母親和小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