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2/4頁)

出發前明明說好互相照顧赴京趕考為綿州增光,眼下就變了,隊伍分成了三撥,背後說譚盛禮壞話的,敬佩譚盛禮為人而虛心學習的,還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

氣氛怪異,經常能聽到陸舉人陰陽怪氣的聲音,還有孫婉娘,求而不得,性情陰郁,兩人看譚家人的眼神活像看殺父仇人似的,譚盛禮不計較,譚振興是忍了又忍,恨不得與之對罵三百回合,罵得他吐血中風,譚振學還不了解他?每次經過陸舉人身邊,譚振興就歪著嘴嘀嘀咕咕自言自語。

他勸譚振興,“道不同不相為謀,犯不著事事論個對錯輸贏。”

“我就是看不慣他因嫉妒而面目全非的嘴臉,別以為我看不出他嫉妒父親聰慧明哲虔誠正直受人敬重,就他那德行,再讀幾十年書都比不上父親。”離開平州境內,他們又遇到很多人,有黎民百姓,有官府官員,無不請教譚盛禮學問,百姓問農事問父母之道子女之道,官員問為官之道,他們問什麽譚盛禮答什麽,但克己復禮從不越矩,不像陸甘通,仗著年紀大就擺出副指點江山的架勢,看得人反胃。

譚振學提醒他小點聲,傳到陸舉人耳朵裏終歸不太好。

然而還是被陸舉人聽到了,他們原本明早啟程的,上樓後不久,就聽到外邊傳來動靜,說陸舉人他們決定馬上就走。

“走就走唄,眼不見心不煩……”譚振興小聲嘟噥了句,很小聲,只有他自己聽得到。

隊伍裏少了幾輛馬車沒什麽不同,住客棧時也清靜多了,有兩個舉人過來找譚盛禮時松了口氣,他們和陸甘通認識十幾年了,礙於陸甘通的態度,不好明目張膽的和譚盛禮走太近,此番是來向譚盛禮賠罪的,這樁事裏,他們覺得陸甘通過於偏激了,不教而殺謂之虐,《論語》陸甘通是白讀了。

盡管他們承認陸甘通不對,卻不敢表現出來,只有等人離開後敢和譚盛禮道明實情,送走他們,譚盛禮嘆了口氣,乞兒不懂,“他們心裏是向著譚老爺你的,譚老爺為何還嘆氣呢?”

“只是略有感慨罷了,此事哪有什麽對錯,陸兄曾被土匪欺負,我為他們說話,陸兄難免認為我有益包庇縱容,和我生分乃情理之中,他們這般隆重的說來給我賠罪,倒是有些不妥……”

跟著譚盛禮這麽久,乞兒看得明白,在土匪這事上譚盛禮沒有做錯任何事,譚盛禮沒有官身,決定寬恕土匪的罪行還是格殺勿論都是朝廷的命令,譚盛禮和知府大人說的話是建立在饒恕土匪罪行上的,君子做事不偏不倚,那些土匪確實罪不至死,倒是陸舉人無故遷怒譚盛禮心胸太過狹隘,心裏格局遠不及譚盛禮,至於眼前這幾人,乞兒道,“他們或許不是陸舉人真正的朋友吧。”

真正的朋友,敢於規勸友人的不足,他們明面不說,背過身和譚盛禮交好,確實不妥。

聽他唉聲嘆氣,老氣橫秋的,譚盛禮忍俊不禁,“走吧,回去接著練字。”

大丫頭她們也開始寫字了,許是姑娘家手巧,大丫頭剛開始握筆寫的字比乞兒那時候好看得多,二丫頭力道不夠,比起寫字她更喜歡畫畫,彎彎曲曲的線條更好把握,譚盛禮坐下,她就把面前的紙推給譚盛禮,“祖父看,是樹。”

“好。”譚盛禮表揚兩句,二丫頭笑眯眯地拿回紙再往上邊畫,姐妹兩節省,每張紙都占得滿滿當當的才舍得換新紙,尤其是大丫頭,她喜歡小字,用的紙是乞兒練過大字的,要是找出乞兒練過的大字紙張,你會發現大字周圍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姐妹兩每天都會抽時間練字畫畫,別人家赴京趕考是何情形譚盛禮不知,譚家老少都在學習,等到京城時,大丫頭已經讀完兩本書了。

京城繁華,遠比他們想象的更為熱鬧,城門威嚴莊重,守城的官兵們莊嚴肅穆,讓人望而生畏,車裏的譚振興望了眼城門,心不自主的沉澱許多,“父親,咱們到京城了。”

“嗯。”譚盛禮側著身,透過撩起的車簾,清晰的看到了京都二字,石刻的城門,黑漆的大字,整潔大氣,他定定地仰頭望著,面上罩了層似曾相識的愁緒,這種愁緒,譚振興看到過,在他翻閱旁人歸還的譚家書籍時就是這般,除了難過悲傷嘆息還有許多情緒交織,譚振興說不上來,亦不敢說話,找出備好的路引和文書遞給外邊趕馬車的譚生隱,讓他給守城的官兵。

城門寬敞,不多時馬車就進了城,譚盛禮偏著頭,認真打量著街上的行人,時過境遷,都不是他記憶裏的模樣,不知讓其歡喜憂愁的是否還如以往相同。

“停車罷,我下車走走。”他朝譚生隱道。

雙腳踩地的刹那,他輕輕摩了磨腳底,腳下的石板路更為平坦寬敞,他往前走到岔口,竟找不著方向了,還有街道兩側的商鋪,外墻新燦燦的,在陽光下散發著鋥亮又陌生的光,耳邊喧囂,行人光彩明艷,都和他記憶裏的京城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