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3/6頁)

誰知譚盛禮卻極為感興趣,喚譚振興裝一小碗米來,倒在桌上。

看他分成小堆,譚振興小聲提醒,“父親,藥材不能均分。”

商人就是奸詐,這種問題都想得出來,思考片刻,譚振興又說,“父親,會不會是富商朋友也想不到法子,為了不影響自己名聲故意花錢請人編造的這個故事啊?”要不然這個故事怎麽來的?照理說這種事只有富商和其好友知道,富商好面子,必不會在外人面前吹捧別人,這個故事倒更像其好友傳出來的,不是說他算學好嗎,連富商的問題都解決不了有什麽臉說自己算學好,好面子的他將故事結局稍加改動,請人傳開,給人留下個足智多謀的名聲很符合商人的做法。

想到什麽,他惡狠狠瞪了眼問問題的舉人,這種故事聽聽就行,他堂而皇之的提出來明顯是不安好心。

被他怒瞪的何舉人面色悻悻。

“誰與你說的?”譚振興壓著聲問。太難了,不亞於舒樂府的府試題呢。

何舉人頷首,“坊間聽來的。”

譚盛禮不理會兩人,他皺著眉,認真將米分成幾堆,然後打散重新分,如此幾下後,眉目驟然舒展。

看他神色,眾人知道他破解了,桌上堆著三堆多少不等的米,都不懂其意,譚盛禮徐徐開口,“用不著把藥材均分,七天時間,把藥材分成三份,一份代表一,一份代表二,一份代表四,第一天結束,富商把一的藥材給出去,等第二天,把代表二的藥材給出去把一的藥材收回來,第三天再把一的藥材給出去,到第四天,把四的藥材給出去,收回一和二……”

絞盡腦汁想不到的法子,經譚盛禮講解後變得無比簡單,在場的人如醍醐灌頂,心思豁然開朗,譚振興觀眾人神色,得意洋洋拍手驚呼,“父親,你太迅速了罷。”他還在質疑問題的不妥之處呢,結果譚盛禮已經將其解開了,不愧是他父親,學識碾壓所有書院老師呢。

對他拍馬屁的行徑,譚盛禮甩了個冷眼,譚振興頓時乖覺,提著茶壺添茶去了。

但在場的人的確心服口服,便是江仁都甘拜下風,他知道這個故事,從來沒想過解法,畢竟對方是商人,輸了臉上難堪,贏了也不覺得光彩,豈料譚盛禮在這麽短的時間就解開了這道題。

離開譚家時,眾人都對譚盛禮改了看法,韓博源觀察著眾人神色,問道,“可覺得他不能勝任山長之職?”

眾人低頭,不再多言,其學問深不可測,比以往進士更甚。

走出巷子,送韓博源上馬車離開後,幾位舉人決定在街上轉轉,其中,江仁看到了譚家跑出來的小姑娘,她和幾個年紀稍大點的女孩蹲在街邊剪紙,旁邊蹲著幾個乞丐,目光幽幽地盯著她們,韓博源皺眉,朝她們走了過去,誰知乞丐注意到他的動作,神色戒備起來,隨即起身匆匆往酒樓跑去,明顯的做賊心虛,出於善意,江仁提醒小姑娘,“你祖父喚你回家了。”

大丫頭仰頭,看著面前衣衫華麗的老爺,望了眼巷口,笑著道,“好。”

嘴上應著,人卻沒動,她身邊的女孩問她,“世晴,你認識他嗎?”

“他是祖父的客人。”大丫頭柔聲回答,“大姐姐,這是送給我的嗎?”

“嗯。”

“謝謝大姐姐。”大丫頭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盯著那紅色的紙動也不動。

這時,跑走的乞丐去而復返,身後還跟著兩個少年郎,不是別人,正是譚家的兩位公子,江仁隱隱明白了什麽,拱手解釋,“我和小姑娘說兩句話而已。”他以為乞丐另有所圖,卻不想自己會錯了意,在乞丐眼裏,自己才是那包藏禍心的人。

明明是件小插曲,給江仁的印象卻極為深刻,回家後,他翻出中舉後寫的文章和詩冊,通通將其燒為灰燼,煙霧嗆鼻,引來江同,江同驚呼,“父親,你這是作甚?”

“盛名之下,其實難副,要這嘩眾取寵的文章作甚。”江仁嘆氣,聞到兒子身上的酒味,江仁神色微惱,“你去哪兒了?”

“幾個同窗約我賞花,喝了兩杯。”江同閃爍其詞,看火盆裏厚厚的灰燼,暗恨道,“都怪譚家那群狂妄之徒,害了父親名聲。”不止父親,他祖父和大伯名聲都受到了影響。

以往聽到這話,江仁再贊成不過,而今時心情復雜難以言狀,只道,“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臨深溪,不知地之厚也……日後莫在背後道人是非,若有機會,常去平安街看看,那兒聚集了不少讀書人,和他們相處,有利於學業進步。”

他在酒樓外聽了會兒甚是精彩,幼時讀書,所幻想的文會便是那般了,能直抒胸臆,暢所欲言,好的地方得人贊揚,不足的地方被人反駁,為某篇文章爭論不休,完了情誼更加深厚,探討學問,本應該是那樣的,江仁看著兒子說,“裏仁為美,你去了平安街會受益良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