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4/6頁)

眾人恍然,譚盛禮講學的這兩個時辰,竟是滴水未沾,眾人露出愧色,心悅誠服地拱手,“謝譚老爺講學。”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世間真有這樣的人存在。

譚盛禮放下杯盞,禮貌地還禮,“吾之榮幸。”

天邊殘著幾朵火燒雲,裝潢的工匠們收工了,攤販們看讀書人出來,神色與清晨大有不同,不由得問了兩句,得知譚盛禮開講,且連講了兩個時辰連口水都沒喝,便是攤販都對其敬重起來,待看譚盛禮牽著兩個小姑娘出來,熱絡的招手,遞上賣的吃食。

大丫頭愛吃甜食,見狀,臉上笑成了朵花,但沒伸手接,而是請示譚盛禮,“祖父,大丫頭能吃嗎?”

“吃吧。”譚盛禮掏錢,攤販忙擺手,“譚老爺客氣了,要不是你,我這會兒不知推著車挑著擔子在哪條街晃悠呢,這是一點心意。”他是真感謝譚盛禮,平安街較其他街仍算得上冷清,但生意好做啊,裝潢的工匠,抄書的讀書人,他的吃食每天都賣完了的,人還輕松。

“我並沒做什麽,是他們給面子,養家糊口不容易,我們豈能吃白食啊。”譚盛禮堅持給了錢,價格不多不少,正好是賣價,攤販覺得奇了,譚家沒人買過他的東西,竟能知曉價格,“譚老爺……”他舔了舔嘴唇,問道,“我有個問題,不知能否請教你。”

這個問題困擾他許久了,不止他,和其他攤販聊起,他們也有。

“請說。”

攤販的問題有兩個,小兒厭學不喜讀書,見縫插針的從私塾偷偷跑回家,再者就是買賣,明明生意不錯結果沒掙到錢,苦思冥想也不知哪個環節出了錯,後者大多數攤販都存在的問題,聞言,紛紛圍過來說自己的難處,譚盛禮細心聽完,建議他們做個賬冊,以面館為例,煮碗面要水,面,調料還有柴火,眾所周知,春夏兩季柴貴,水便宜,而秋冬柴便宜水貴,而面價是穩定的,想要掙錢,就要算清楚水和柴波動的價格是多少,比如十碗面需要的柴漲了五文,需要的水便宜了三文,整體而言,成本就高了,面價不做調整的話掙的錢自然就少。

譚盛禮不懂商賈之道,這是他觀察得來的。比如鄉試過後,染上風寒的人多了,城裏藥材漲了價,雞鴨魚肉跟著漲,酒樓飯館的價格都有做調整,這種漲價明顯很多人都有察覺,只是柴米油鹽水等等不易被算進去罷了。

聽完譚盛禮的話,眾人茅塞頓開,但又憂心,“那怎麽辦,我們漲價別人不漲豈不就沒生意了?”於攤販而言,沒生意是最要命的。

譚盛禮沒有立刻回答,綿州各個集市物價有差,便是一條街,街頭街尾的價格都不同,加上攤販進貨的渠道不同,成本不同,收益不等,綜合來看,漲價確實有風險,他沉吟片刻,提議道,“調價時和客人解釋清楚緣由,如果生意受到影響,成本高時就往物價高點的街去擺攤,成本低了又再回來。”

譚盛禮所能想到的就這兩種法子。

攤販們拱手,“譚老爺說得有道理,這些我們都不曾細想過,哪兒生意好做就往哪兒去,起早貪黑的,覺得生意好日子就有奔頭,可事實並非如此,聽了譚老爺解釋,以後就有辦法了。”沒有譚盛禮,他們或許連原因都找不到,看別人賣什麽價他們就賣什麽價,結果卻沒看到多少錢。

“嚴重了,譚某不才,希望能對你們有所幫助才好。”

攤販們回家,照譚盛禮的法子做個賬冊,他們識字不多,但算學都不差,通過比較,發現真如譚盛禮所說,沒掙錢的那段日子真是本錢多了的緣故。找到症結所在,他們就清楚怎麽做了。或調價,或多走幾條街到物價高的地方去……

攤販們受益匪淺,愈發認為譚盛禮有智慧,而且待人寬厚,他們天天在城裏晃悠,遇到過不少讀書人,唯有譚盛禮最謙遜有禮,不怪平安街熱鬧,在那擺攤,心情都在別處擺攤不同。

他們感覺得到,讀書人感受就更深了,尤其是綿州書院那群滿嘴禮義廉恥的學生,聽過書院老師講課,聽過譚盛禮講課,孰高孰低,嘴上不承認心裏卻敞亮著,尤其再觀察老師或同窗舉辦的詩會文會,吹噓炫耀諂媚的多,靜心交流探討學問的卻少,何時起,讀書是為交友,請教學問前必須巴結人了?

再有詩會,書院有些學生都不參加了,還和家裏人商量在平安街買處宅子,君子居必擇鄉,遊必有土,所以防邪必而近中正也,比較來看,平安街才是真正做學問修養品德的風水寶地。等在平安街買了宅子,和譚盛禮就算鄰裏,遠親不如近鄰,請教鄰居學問,書院的那群老師就沒話說了。

但買宅子不算小事,父母長輩少不得要多問兩句,得知平安街住著位德高望重的才人,不敢耽誤,匆匆忙就差人去衙門問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