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5頁)

門邊有個年輕的男子臉色慘白,烏著嘴唇嘶吼出聲,“栓子,栓子,你別想不開啊,你要有個好歹回家我咋向爹娘交代啊。”

喊話的男子姓李,送弟弟進城趕考的,最後這場明算太難,他看好多人走出衙門嚷著跳河,就和弟弟聊了兩句,他沒其他意思,誰知弟弟想多了,說好進屋收拾行李回家的,他左等右等不見人,擡手推門,發現門從裏反鎖了,感覺不對勁,登時大喊起來。

弟弟是爹娘的心頭肉,他出了事,自己也甭想活了,他握緊拳頭,狠狠地敲向木門,“栓子,你別想不開,爹娘等著你回家團聚呢。”

爹娘本就對自己有成見,認為自己嫌弟弟讀書開銷大,明裏暗裏沒少敲打自己,若再有這樣的事兒發生,爹娘會殺了自己的,他捂住頭,近乎祈求的語氣,“栓子,栓子,你出來啊。”

譚盛禮走到最裏,四周瞧了瞧,這是客棧的下等房,沒有窗戶,門又被裏邊堵著撞不開,除非裏邊的人自己開門,否則一時半會真沒法子,他貼著門縫,試圖看看裏邊的情況,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清,且耳朵邊嗡嗡嗡的,圍觀的人們七嘴八舌,嘀咕不停。

考生心情低落,四周越嘈雜心氣就越沖動浮躁,越容易出事,他提醒大家夥安靜點,誰知眾人聊得起勁,交頭接耳好不熱絡。

“李栓子回來時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麽突然想不開了?”

“是不是找人對過答案知道自己沒戲了啊?”

“哎……”

“不像吧,我倒是聽說了件事,他家兄弟多,父母偏疼他,兄嫂早有微詞,會不會是他兄長說了什麽話氣他啊……”

眾人唧唧歪歪的,半刻不消停。

“都這會了,人恐怕早死了。”

“是啊,要我說還是報官吧,讓官府的人來。”

譚盛禮沉著臉,怒吼了句,“閉嘴!”人命關天,任何無端的揣測奚落嘲笑都有可能是壓死駱駝的最後根稻草。

他眉峰淩厲,臉沉如水,視線冷若冰霜的落在嗓門大的幾個少年郎身上,幾人噤若寒蟬,悻悻地往後退了退,不敢再多言,震懾住他們,其余人跟著老實下來,譚盛禮這才擡手叩門,“栓子嗎?”

裏邊安安靜靜的,聽不到任何響動。

掌櫃急得團團轉,迫切地想說點什麽,又忌憚譚盛禮,張了張嘴,到底給忍住了。

譚盛禮側著耳,再次敲了敲門,語氣稍緩,“栓子,你想不開是你的事,希望不要因你影響到客棧,試想,你若死在客棧,往後客棧還如何開門做生意,人活於世不易,還望你體諒。”

聽到這話,掌櫃的快給譚盛禮跪下磕頭了。

有的話作為掌櫃他沒法說,沖著譚盛禮為客棧名聲著想,他就感激不盡。

屋裏仍然沒動靜,這時候,不知誰小聲說了句,“我就說他已經死了吧。”

譚盛禮惡狠狠地瞪去,瞪得對方自己沒臉待下去他才移開視線,又叩了叩門,“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栓子,想想客棧因你而倒閉是何其無辜。”

譚盛禮靜默,門邊蹲著男子呆愣片刻,揚手又要敲門,譚盛禮示意他待著別動。

這時候,裏邊響起搬動桌椅的聲音,掌櫃大喜過望,譚盛禮搖頭,指了指圍觀的眾人,掌櫃會意,忙招呼人去大堂。

人活著就沒什麽熱鬧看了,加上譚盛禮杵在那,莫名讓人膽寒,不敢再圍觀,規規矩矩地走了。

不時,門從裏打開,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郎,穿著身洗得泛白的衣衫,腳上的鞋子破得露出了五根腳拇指,左手握著匕首,右手手腕在滴血,血量不多,門邊的年輕男子沖進門,激動地奪過少年郎的匕首,撕下自己的衣衫為其裹住傷口,包裹傷口的手劇烈顫抖著,帶著臉頰的肉都在顫動。

“栓子,我們出去聊聊吧。”譚盛禮溫和道。

掌櫃的有眼力,打發其他人後就提著藥箱在邊上候著,譚盛禮接過藥箱,與少年郎道,“栓子,你看,即使你差點害了客棧,掌櫃仍然為你備了藥箱。”

少年郎垂眸,眼眶通紅,囁喏地出聲,“掌櫃,我……”

掌櫃擺手“不用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天知道到現在他手腳冰冰涼的,得虧譚盛禮哄他開了門,要不可就真死在客棧裏了啊。

譚盛禮回眸,“走吧,隨我出門走走。”

年輕男子扶著他,緊緊跟在譚盛禮身後,走出客棧才感覺自己雙腿在打顫,他不敢想象,若是晚些時候發現,栓子豈不……

冷汗順著臉頰大滴大滴的滾落,夜風吹過,整個脊背都汗膩膩的,給嚇的。

譚盛禮落後兩步,和他們齊肩,看著眼前這個五官還未張開的少年郎,“栓子,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了。”

比譚振學要小,譚盛禮看向汗流浹背的年輕男子,“我能和他單獨說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