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演義+戰馬

關漢卿一直在以每隔兩三年產出一個好劇本的速度創作。他的雜劇劇本雖然不多,也不弄太多風月事,重量卻很重,感人至深。迄今為止,無人能與他爭鋒,永遠叫人和鬼都百看不厭。

最近以錢皇後的故事寫出來的戲本又在地府傳唱開來,大大小小的戲班子買了他的本子,各自排演,也都有改動。人們公推他原著最為優秀。錢皇後是女主角,但沒有男主角,小小的戲台上明朝和瓦剌交戰不重要,共分七出折子戲。

《苦勸》:明面上寫的是皇後一片忠心付之東流,苦勸皇帝不管用,順便讓英國公張輔和於少保代表滿朝文武出場一次,也勸皇帝。戲台上要顧及到人物表現,通常就選一個文臣一個武將來代表滿朝文武。

《別夫》:送別皇帝,明寫皇帝年輕氣盛,暗寫他不能納諫,心浮氣躁,進退失據,一說話就是好大的口氣。制定了一個月生擒也先的計劃,誰勸都不好使。

《征衣》:錢皇後一人在宮中縫制征衣戰袍,由日出到日暮,一時思念,一時不安,一時仿徨,又由她一個人思念征夫,引申到天下苦戰亂久以,皇後和民婦雖然是天差地別,思念丈夫的心卻是一樣的。一處重頭戲,唱念做打兼有。到最後唱了一句‘可憐河邊無定骨,猶是深閨夢裏人’,驚懼的入眠。

《驚變》:從聽說土木堡之敗,到立郕王為帝。

《城頭相逢》:半本京城保衛戰,外帶藝術性的改造——演的就是朱祁鎮親自帶著瓦剌人在京城門下叫城上開門,自己回來了!錢皇後對於他的愚蠢痛徹心扉,哭暈在地。

《盲目》:大段催人淚下的唱詞,時而高亢婉轉,時而如泣如訴,漸漸不可聞。大哭了這一出折子戲,然後發現自己眼睛瞎了。

《南宮》:就平淡無奇的重逢。皇帝越欣然快意,越可憎。

整本戲,溫柔細膩而悲哀無力,皇後的命運就和整個明朝、所有百姓的命運一樣,被輕浮狂妄的皇帝輕易毀掉。

關漢卿善於寫女子的悲歌,在這個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的世道上,柔弱的女人有格外悲慘的命運。自己作死和被別人牽累、圖謀是不一樣的。皇帝和大臣的關系,也常常被人以夫妻做比喻,是依附的關系。這出戲第一次演出時,是給了關系最親的戲班,他去看了現場觀眾的反應,看要不要改。

嗯,不用,一群糟老頭哭的叫夥計出去買手帕,淚落沾裳,出去時袖子都是濕的。

聲聲哀,字字血,不分朝代,直叫有情同悲。

這種委屈和無力的情緒,只能坐視災難到來的無力感,不分年代也不分性別。

情感永遠是文化最深沉的東西。關漢卿雖然性好詼諧,土木堡時期卻驚起他的記憶,那是元朝時的動蕩,也是死後四處和鬼魂們談話,聽到的各種各樣悲慘故事的記憶。

於謙雖然機敏,堅定了不去看這出戲的決定,奈何滿大街的行人都哼唱著其中的段落,最後硬是在街上聽全了所有經典片段。

他沒法不出門。

張輔:“唉……你可以一看。咱們倆都在台上。”雖然他抹黑了皇帝,但是哭過之後很舒服。就是旁邊有幾個大漢嚎哭的聲音太大,聽不見台上在唱什麽。以他們聲若洪鐘、板肋虬筋的樣貌來看,難道是薛萬徹和李君羨?旁邊那人我倒是認識,是夏元吉。可憐啊。

文學創作何止一家,劉欣畢竟有深厚的文學功底,以及廣泛的閱歷和生活經驗、親身經歷,第一次寫小話本就傳遍全地府,就連外國地府都有他的著作。人們看了都說有古韻,而且沒有那種‘皇帝用金鋤頭,皇後天天嘬糖餅’的平民臆測。

劉欣聽說這評語之後:“放屁,誰不愛吃糖餅蜜餞。”這幫人憑什麽認為皇帝皇後就不能愛吃蜜糖?

施耐庵:“這些小說之中,我覺得唯有這本,出人意料卻最是可信。都說皇帝英明神武,歷來的皇帝之中,有幾個人當真算得英明?”

羅貫中點頭稱是,他雖然被皇帝們圍堵過一次,但根本不怕,第一次沒受什麽傷,之後膽子就更大了,敞開來想:“咱們也應當寫一本。這本偏重情色,咱們應該寫演義傳記。地府雖然不許外人追問鬼魂的前世今生,三生石照出來的場景模糊不清,但誰不好奇這件事呢。人有前生後世,你說,是什麽人能投胎”

他們探討良久,朱祁鎮後來還收留了一些瓦剌降將,到他可能是塞外才發現自己真正喜歡的是什麽樣的人,再到南宮中被軟禁時驚聞也先遇刺的事,該是什麽心態。

也先當時和瓦剌汗王勢同水火,他是有謀反的打算,如果謀反不成,就去投奔明朝,這可能是他厚待明朝皇帝的原因之一,不只是因為明朝國力強盛,有大量強盛的火器。而瓦剌太師原本想用女兒做美人計,見皇帝的口味與瓦剌人的喜好迥異,就想選健壯高貴又緘默能保守秘密的男子,看來看去,選中了自己弟弟。兄弟二人一番懇談,有道是狡兔三窟,身為太師已經是位極人臣,被大汗提防,將來必須要有退路。前朝的安祿山、郭藥師是個例子,如果不做出點犧牲,如何取信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