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分流水(4)(第2/3頁)

這邊,醫官渾身濕透,手裏還拈著箭鏃,不及他回答,桓行簡慘白的唇微微一張:“沒有。”嘉柔聞言,那表情不知是喜是悲,該哭該笑,退後兩步,頹然地坐在了小榻上。

這個時候,外頭傳來篤篤的敲門聲,石苞下意識一按劍,疾步出去了。醫官便將箭鏃放到幾旁,囑咐一通,很是啰嗦,桓行簡那雙眼又張開,人雖虛弱,可腦子卻是清醒的,這也是他不肯用麻沸散的緣故:

“你,把箭鏃拿給我看。”

他看向的是嘉柔,嘉柔恍惚了下,忙站起身,把那尚殘留幾分溫熱的箭鏃拿起,鮮血浸透,她一陣顫抖捧到他眼前。

白生生的手,紅殷殷的血,很刺眼,桓行簡垂眸觀察半晌,嘴角浮起一絲森寒,示意醫官退下,才對依舊捧著箭鏃維持一個姿勢的嘉柔一笑:

“還害怕嗎?放心,我怎麽舍得你當小寡婦?”

一想到自己情急之下說的那些話,嘉柔臉一偏,燭光下,正巧把面上那幾點半凝的血點子露了出來。這情形,何等眼熟,桓行簡伸出手,像初見那回一般,在她臉上輕輕捺開,色如胭脂,他不由低吟道:

“同心花,合歡樹,我可是把你剛才的話都當真了,柔兒?”

嘉柔心裏一陣酸澀,她搖搖頭,想要走開,桓行簡將她一拽呼吸聲碾過嘉柔的耳畔,她發間清香,惹他意動,桓行簡渾身燙起來傷口依舊作痛不止,但嘴唇,已情不自禁貼上了嘉柔的臉龐:

“別躲我……”

門當啷一聲,又被推開,一股寒冷的氣流順風而入,燭火晃了晃,石苞冷不丁看到這一幕,忙尷尬的錯開眼,背過身去。

嘉柔霍然起身,手卻還被桓行簡拉著:“不準你走,先等著。”說罷,虛弱地沖石苞的方向一揚下巴,嘉柔一臉燥熱,心中煩亂,走過去跟石苞低聲道:“大將軍叫你。”

石苞這才回頭,走上前把廉事追捕刺客的事回稟了:“射箭的人沒什麽下落,不過,這個表演雜耍的倒是捉到了。郎君,他是羌人,你一定驚訝他是什麽人派來的。”

因為傷勢重,桓行簡已經起了高燒,原先煞白的臉,變得嫣紅,可眼睛卻是一如既往的凜凜:“阿梅噶?”

在西北,他用離間計分化了羌人一部,想必,阿梅噶是回過神了。這個女人……

“他說,這不過是我們漢人的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當年魏武也曾派人到西北行刺殺之計。只要能殺了大將軍,洛陽城必亂,亂了,也就沒人能分心管得了他們了。”石苞道。

“好一個美夢,”桓行簡冷笑,他忍痛道,“鄧艾曾跟我上書匈奴人事,整個邊關,這些非我族類,始終都是隱患。他們算盤打的很好,”說到這,只覺喉間腥甜隱隱,他眸光流轉,忽覺一陣寒意,“不對,他們不該這麽清楚我的蹤跡。我沒同他們正面交鋒過,如何認得我樣貌?這麽確定?”

說罷,目光從石苞臉上移開,落到箭鏃上。

石苞便將箭鏃一拿,端詳片刻,征詢地看了看桓行簡,他道:“這是內府所造,殺力威猛。”

“啊?”石苞一臉的驚愕,腦子轉的也快,“郎君,難道……怎麽會呢,剛有李豐夏侯至被誅,怎麽敢?”

桓行簡眉眼一冷:“有些事,要一鼓作氣,想必是算準了我會覺得他不敢,至少,不會在李豐夏侯至沒死多久就有動作。”一想到這,他忽氣血上湧,隱忍著,“只不過,若是為除我,就能跟胡人勾結引外族殺進來,簡直其心可誅!這群蠢貨,這種事一旦開了頭,若朝中無能人駕馭局勢,後果不堪設想,草原上有的不只是牛羊,更有惡狼……”

一陣悶咳,牽扯的傷口幾乎再次崩開,石苞擔憂不已,忙勸道:“郎君!你的傷最要緊,這些事容屬下先去摸排,你靜養幾日,精神好些了再處理不遲。”

桓行簡呼吸沉沉,一臉的倦色,點頭道:“不要聲張,就先對外說我是因西北一役被羌人報復,近日裏,洛陽城先審查一遍。”說著,眉頭一動,是個陷入沉思的模樣了。

“是,今夜找兩個婢子來照顧郎君,屬下在外守著。”石苞提議道。

“不必,她在就夠了,有事我會叫你。”桓行簡一揉太陽穴,覺得口幹舌燥,“讓她給我端盞茶來。”

外間,嘉柔正拿澡豆子反復清洗手上的血跡,聽裏間桓行簡同石苞兩個大約是說刺客之事,因聲音低,也不大辨得清,再被喊進來時,桓行簡的一張臉已經紅如春花,可依然噙了幾分笑:

“那人刺我前,你跟他用胡語說了什麽?”

嘉柔端著茶碗,先喂了他,繼而一五一十把話一學,一時間,桓行簡滾燙的呼吸噴灑到臉上,她看看他,手一伸,果然額頭燙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