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競折腰(2)(第2/3頁)

殺氣隱隱,郎君自不比太傅明面上的寬厚待人,虞松忙不叠這就撩袍挪到一邊去,備筆墨給李熹去詔書。文不加點,幾下寫就,呈給桓行簡一看,得他首肯,蓋上公府印章當下就遣人送了出去。

一幹人在裏頭只征納人才一事商討良久,眼見過了用飯的時辰,外頭婢子也不敢進來,等桓行簡察覺到餓意,才讓他幾人散了。

一出來,衛會那肚子已經咕咕亂叫,生平十幾載,他還沒被餓過。此刻,眯起眼透過凋零的杏樹枝椏瞧一碧如洗的天空,嘻嘻笑了聲: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啊,不對,順我者也得鞠躬盡瘁。”

傅嘏嫌他賣弄,又年紀長他許多,不予搭理。虞松聞言,咂摸了片刻,扯扯他正因活動筋骨亂甩的衣袖:

“士季,休要胡言亂語,”他目光朝後一瞥,“郎君年輕人,處事淩厲,跟太傅相比還是大有不同的,你管好你這張嘴。”

衛會那股頑皮勁兒上來,忍不住鬧一鬧虞松,點他白凈的臉:“叔茂,我記得你年紀同郎君差不多啊,難不成,你是個老學究?”話說著,心照不宣地朝傅嘏那直打眼色,“我也就在叔茂跟前放肆一下而已,怕什麽?”

他沒個正形,虞松只得將他手拿開掣遠了,“好好好,去吃飯。”

衛會吃飯很挑,左看右看,難能下箸。公府飯食一般,虞松看他滿眼的富貴嫌棄,點了點菜肴,勸道:“士季,就是郎君吃的也不過如此,他在飲食上向來不在意,你將就些吧。”

“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這是我的養生之道。”衛會無賴地扒拉著碗裏的米,一臉的糾結,傅嘏終於看不慣他,發話了:“日後,若是跟郎君大軍親征,風餐露宿,缺油少鹽,你還跟不跟?”

衛會一點都不惱,哼哼笑了,挑起一大口米飯朝嘴裏一塞,“跟,我當然跟。”

這麽胡亂送進肚子裏,衛會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吃了些什麽。用完飯,遣去洛陽周邊郡縣問計民生的從事們回來了,傅嘏先走一步,去聽人稟事。

值房裏,桓行簡翻著一封鄧艾來的上書,來來回回看了兩遍,沉吟不語。等虞松衛會兩個再進來,把上書給他兩個看,臉色很不好:

“並州匈奴人劉豹把匈奴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合成了一部,其心可誅!”

手指在案頭的缽子裏隨意撥弄了兩下棋子,拈出一顆,在指間摩挲不已:“漢末大亂以來,胡人趁勢滲透邊塞已久,西北諸郡皆為戎居,魏武曾將匈奴分化五部,防的就是他一家獨大禍害中原。劉豹此舉,心懷叵測,想必是打算看洛陽朝廷風向伺機而動,我絕不會給胡人可乘之機,虞松,備筆墨。”

上書裏頭,鄧艾將並州匈奴羌人等胡虜近情分析了個透,並給出了應策。虞松一邊扯著袖子研墨,一邊道:

“鄧將軍說的極是,當利用反對劉豹的胡人另立一派,以分其勢,那些雜居的羌胡也該與普通百姓分開,單獨教化,阻止他們奸惡作惡之路。”

桓行簡蹙眉,搖頭道:“沒那麽容易,非我族類,你們以為胡人是那麽好教化的?他們是一匹匹惡狼,暗處覬覦,一旦中原虛空,會毫不猶豫撲咬上來。我想過了,該壓的要壓,該安撫的還要安撫,能用則用,不能用則殺,但對他們的警惕一日也不可放松。”

說著,執筆添墨,親自給鄧艾回信,允了他所有建議。

一連幾日,桓行簡在公府忙到甚晚,更深露重,拖著一身疲憊回到家中,不過作陪張氏有時,夜深人靜沐浴後就在書房歇下了。

半月有余,嘉柔竟一回都沒見他露面。起先還納罕,後來習以為常。日子眼見晃進十月,她把給阿嬛的鞋也做出來兩雙。

這個時節的洛陽,冬寒乍顯,內宅柵欄外的菊花開的正盛,各色都有,是個景色極佳的去處。阿嬛同嘉柔兩個漸漸相熟,常帶著阿媛過來嘉柔這裏消磨時間。

幾人湊在一起繡花、寫字,有了閑情也琢磨著擺弄花粉香料,這樣過著,嘉柔倒覺得比以往心境豁明許多。

再有,她聽聞夏侯至轉任太常,專管宗廟禮儀,那顆心更覺放安穩了,暗道兄長離中樞要職越遠越好哩。

這日,送走阿嬛兩個,嘉柔又跟崔娘說了會話。待到困乏,洗漱上床,可人沾了繡枕,聽外頭風聲洶湧,儼然病秋,怎麽也睡不著了。

索性又摸索著起來,掌上燈,放在榻頭,屏風上頭的那對白鶴跟著又清晰起來,嘉柔愣了一會兒,拿來本《史記》歪在床上讀了。

風聲越發得大,猶如暴雨,窗欞微微作響嘉柔疑心真的落雨了,她揚聲問外間睡著的寶嬰:“是下雨了嗎?”

外面,一個靜靜的聲音響起:“是風聲。”

嘉柔忙從靠枕上坐起,青絲萎垂,衣裳不整,桓行簡這麽施施然走進來時,一見她這個樣子,忍不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