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王徽妍聽了身後男人的鬼話,口中的素肉卡在喉嚨內,她漲紅了一張臉慌忙去拿桌幾上的茶盞兩口喝幹,這才艱難將直接咽下的素肉順了下去。

身後的男人見她絲毫不介意地拿起自己用過的茶盞,心中歡喜地想著,只有在突發事件下,才能看清一個人的真實想法,這句話太有道理了。

皇後今日召集嬪妃,想必是為了向自己展示她賢惠,怕眾人說她獨寵。

王徽妍喘著氣,依舊處在被噎著的驚嚇中。這時,一只大手拿著絹帕在視線裏出現,隨後擦了擦她的嘴角……

她這才發現人還坐在他的腿上!

“不若吃一些好克化的?”身後男人的長臂環繞,阻擋了她起身的動作。她焦急地擡頭一看,他竟然親手剝起了春筍,登時沒好氣地說道:“多謝陛下美意,臣妾自小吃筍就會腸胃不適,倒是陛下應該多吃些。”損人吃筍,在適合不過。

少女微微轉身笑道:“臣妾侍候陛下凈手。”這才逃離了他的懷抱,裝模作樣地去端檀木架子上的金盆。

吳六一覷了眼目光追隨著皇後的男人,心下有了成算。

太監將佛塵往手臂下一夾,一溜小跑著搶在前頭端起金盆笑道:“這等粗活,自然不能勞煩皇後娘娘親自動手,怪沉的,奴婢為您端著。”

王徽妍暗罵他多管閑事,面上也不便與一名太監搶活兒幹,只得頷首道:“吳總管好眼力,不愧是陛下心尖上的人。”

吳六一嘿嘿笑道:“娘娘謬贊了,奴婢當不起。”心尖上的人那是您,我算哪座牌樓上的人物兒。

太監心想,主君只有一個,皇後娘娘,對不起了您內。

他端著盆跟隨著女人回了桌幾旁,故意換上一副誇張地表情,愁眉苦臉地說道:“陛下今日起身後就周身無力,強撐著坐了半日等著娘娘回來用膳,如今凈手恐怕也沒力氣用那皂莢。”

慕容策本來沒想那麽多,經太監提醒,索性緩緩斂袖,將手放置在金盆內,繼續用無辜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女人。

一時間殿內寂靜如斯,王徽妍看著他故意裝作人畜無害的表情,都想拍手為他鼓掌。

“陛下您稍等下,奴婢這就喚八一前來為您凈手。”吳六一繼續下著猛藥,偷覷了身前站立的皇後娘娘。

見她嘴角扯出一抹不自然地笑意,說道:“臣妾侍候陛下。”利落地挽起衣袖,纖纖玉指拈起盒中的皂莢粉,沾水後打磨成沫,手指搓弄間有種無法言說的柔美。

他見陛下喉結一動,適時擡起了手,心中不由得想笑,自己這功勞算是又記上了一筆。

慕容策剛要給太監一個認可的眼神,視線就被柔滑的小手吸引了過去。溫熱滑膩的觸感在他的手上來回翻轉,這般日常親密的接觸,像是幫他開啟了從未踏入過的領域。

這恐怕就是書上所說夫妻間的閨房之樂,果然很令人歡樂。

對於王徽妍來說,權當伺候一個半殘之人。她將兩只大手按在水盆中,胡亂揉搓兩下撈起來擦幹。

想著明兒她就安排吳才人給狗男人送吃的,後日讓楚昭儀去,大後日讓張美人,都要拉出來溜溜!

慕容策看著默默擦著手的女人,想著她既然不想用膳,那便先陪她用些瓜果。太醫說她體質寒涼,不可在膳後進食涼性的食物。

男人親自端來銀盤,修長的手指主動剝起了葡萄,“皇後,朕聽聞你喜好食用葡萄,這次北疆進貢的葡萄還不錯……”

王徽妍瞪大了眼睛,見他猶如蕭縈心附體般,將剝好的葡萄送至眼前,問道:“想什麽呢?你可別咬到朕的手指。”登時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狗男人搶眾嬪妃的生意,這日子還怎麽過?她終於能理解話本裏寫的,平康坊那些老鴇看著底下不成才的頭牌,玩兒的都是客人剩下,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上的感覺。無力,太無力了!

*

王徽妍不知道是怎麽從兩儀殿出來的,除了肚子裏塞滿了食物,腦子裏也塞滿了問號。

“去飛霜殿。”她懨懨登車後伏在靠枕上,這才正視到慕容策的反常之舉。

雖然他依舊嘴毒,但是行為上時刻透著不同尋常的親昵,並且頗有樂此不疲的架勢。

這難道就是對一個人感興趣的表現麽?

少女摸上了自己的臉,蹙眉思索著,自己哪些地方讓他產生了興趣?美貌?的確是出眾一些。能力?後宮之事的確小意思。她想起了蕭縈心提到的不同之處,這美貌和能力也不算獨特……

“娘娘,飛霜殿到了。”素蕓掀開簾子伸出了手臂。

王徽妍提裙邁入正殿,就聽到了蕭縈心急促的咳嗽聲,她看向趕來行禮的小宮女詢道:“貴妃的病怎得還是老樣子,太醫到底如何說的?”

小宮女不敢隱瞞,低聲回稟:“太醫昨日來說,貴妃娘娘患的是癆病,如今只能每日人參補藥吊著,除了靜養沒別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