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慕容策坐在飛霜殿的主位上飲茶。

太醫方才來報,說蕭縈心脈搏虛滑無比,是標準的數脈,並且人的意識出現過混沌不清的症狀。

數脈的因由,他記憶中最深刻的就是父皇服用丹藥和助興藥物的那段時日,癲狂的時候越來越久。

自他禦極後,曾經不止一次下旨銷毀收繳的丹藥,關押一眾昔日被捧上天的道士。如今聽聞後宮之中服用丹藥之事竟然死灰復燃,他震怒起身,命人傳召太醫正前來親自號脈。

若蕭縈心果真服用了藥物,這件事決不能輕易揭過。

“皇後娘娘駕到。”

聽聞內侍的唱喏,男人緩緩放下茶盞擡眸看了過去。

“陛下,臣妾來遲了。”王徽妍雙手交握,行了一個宮禮。

慕容策站起了身,走至她面前問道:“可有服藥?”見她面上一怔,誠實回道:“尚未來得及服用消食飲。”

“吳六一,命人再去為皇後熬一碗消食飲,送至清寧宮。”男人這才輕輕撇了她一眼,聽得她偶爾咳嗽兩聲,皺眉命道:“回宮後記得將藥喝了,朕會檢查。貴妃這邊有朕在,你不必憂心。”

王徽妍見事態發展和方才預估的相差無幾,痛快應諾,“多謝陛下關愛,臣妾進去看看貴妃就走。”

他剛要拒絕,就見太醫正前來復命。

太醫正用衣袖擦了擦額間的汗,“陛下,皇後娘娘,臣認為貴妃娘娘的脈相只是和數脈接近而已,並且十分奇怪。臣行醫多年,還是第一次遇見,還要多觀察幾日……待臣翻閱古籍在在回稟。”

慕容策撚著手串,沉默片刻命道:“你每日親自為貴妃號脈,將脈案以及用藥詳細列出,隔日送至兩儀殿。”他又命人每日查驗貴妃服用的食物和飲用的水。

見皇後在杵在這裏等著他發話,神色一動,哂笑道:“皇後病體未愈,莫要將病氣過給貴妃,回去罷。”目光在她的面部來回睃巡。

見她適時擺上一副惶恐的表情,說道:“陛下顧慮的是,臣妾疏忽了。那等過幾日臣妾再來看望貴妃。”

男人握緊手中的手串走至她身後,深褐色的瞳仁內滿是落寞,淡淡回道:“去罷,朕去陪陪貴妃。”當著她的面撩袍邁入了寢殿。

*

“素蕓,今晚我要沐浴。”王徽妍坐在輦車內盤算著,今日去了太傅府吊唁,別管是不是真的,看見那些白幡還是覺得晦氣。既然慕容策瞧這意思像是打算整夜陪同蕭縈心,她終於可以就寢前沐浴了,完美!

素蕓躬身應諾。

總有種隱約的預感,陛下肯定會回來。但是她見娘娘歡喜放松的模樣,又不忍打擊她,更何況也沒有確鑿的證據,陛下就肯定會回清寧宮。

回到清寧宮後,果然見到了兩儀殿內侍送來的第二份消食飲。王徽妍只得捏著鼻子一口喝幹,吃著蜜餞坐在銅鏡前,親手將發釵拿下。

“還是簡單的裝扮舒服。鳳簪戴在頭上,一日下來脖頸僵硬無比。”

素寧為她解開盤在發頂上的發髻,反駁道:“您覺得它重,還有人鋌而走險謀求上位呢。”她低聲學舌,“方才您在殿內,婢子聽見太醫正手下的兩名醫士邊熬藥邊討論貴妃的病,好像提到了服用丹藥。”

王徽妍拿下步搖的手一頓,喃喃說道:“丹藥?若是有氣味,八戒……”她搖搖頭,將步搖放在素蕓捧著的錦盒內,“貴妃這般等不得了麽。陛下對於丹藥深惡痛絕,難道她不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聽著我都覺得累。”

少女起身張開手臂,等著素蕓等人為她寬衣。

想到灰色的寢衣穿了幾日,命人新做的還未送來,沐浴後著實不願再穿,遂命道:“將我那套瑩白色寢衣拿出來。”這套寢衣雖然不如灰色的那套嚴實,也是衣領較高的款式。自從慕容策每晚夜宿,自己縫制的寢衣就再也無用武之地。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不例外。想想還有幾身自制的寢衣還未上過身,不如送給身量相同的長姊,好歹她還能傳給裴宣瞧瞧,也不至於埋沒了自己世間無人能及的手藝。

“素寧,去將那件水藍色斜襟蝴蝶袖寢衣拿出來。”

素寧驚訝地詢道:“您今晚要穿那件?”

“我瘋了?危機還未過去,自然不能穿。”王徽妍起身捋了捋長發,打了一個哈欠說道:“你找一塊上好的蜀錦仔細包起來,明日派人送至長公主府。”

她趿拉著絲履走進凈房內,寬衣後,邁入足可容納兩人的松木桶內。在氤氳的水汽中,闔目靠在邊沿軟枕上,感受著溫熱的水波在身體上來回蕩漾。聞著桶內飄蕩的花香,十分的愜意滿足。

“素蕓,為我沐發。”少女櫻唇微啟,慵懶地喚道。

素蕓應諾,將寢衣放置在衣凳上,拿起銀瓢緩緩將溫水澆在墨發上,用適合的力道為她按摩著頭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