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王徽文習慣將折扇往後頸一插,甩著衣袖屁顛屁顛地跑到慕容策身旁,嘴裏喊著:“姐夫……”想到母親說自己不莊重,又趕忙改了稱呼:“陛下,子齊在此。”

吳六一站在慕容策身後腹誹,這位國舅怕不是個傻子?畫風和皇後娘娘天差地別。這忠勇侯如何養得兩個完全不同的孩兒。

他一太監能看出來的問題,慕容策自然也在心中詫異。

早就耳聞他這名小舅子不學無術,沒想到行為舉止如此不堪。

他睨了王徽文一眼,撚著手串閑話家常,“朕聽說你在準備科考,今歲可有把握?”

王徽文最恨別人問他學業,曾因為被太傅幼子嘲諷課業永遠倒數第一,氣得他將那廝打的屁滾尿流。害得阿爹拿出三千兩銀子擺平,興許對方忌憚阿爹國丈的身份,這才罷了。

姐夫陛下問到學業,他可不敢造次,只得撓撓頭,囁嚅著避重就輕地說:“回稟陛下,臣呃……每日均讀書。”

王徽妍見慕容策嘴角帶著一抹嘲弄,知曉他心中看不起阿弟,忍不住腹誹他多管閑事。

雖然阿弟貪玩兒了些,身為候府嫡子,及冠後自然會有蔭封的官職。品階雖然不高,也不是要職,但守著這偌大的家產,就算是混吃等死也不為過。我們王家就是女兒在外爭光,男兒在家負責躺贏。這就是門風,你奈我何?

“阿弟,陛下想是你能文武雙全,所以對你嚴格要求了些。聽聞蹴鞠比試你又拿了第一,本宮很是歡喜。”王徽妍含笑看向不好意思的弟弟,恨不得當場告訴他,沒事,姐在呢,豈能讓外人欺負你!

慕容策嘴角的笑意不知不覺從嘲弄變成了玩味,“還是皇後知朕心意。”手指一揚手串,指向中廳,“聽聞國丈存有百年的茶餅,今日朕可有口福了。”他回頭望了一眼王徽妍,深褐色的瞳仁兒滿是情意,“皇後功不可沒。”

此時王徽妍腦中只有一句話,我信你個鬼。簡直就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且沒安好心。她聽得父親自豪地命管家將他最珍貴的茶餅拿出來煮茶喝。又見母親似有話說,隨即微微躬身道:“陛下,臣妾與郡君敘話,先行告退。”

“去罷。”

慕容策見從未說話的王鄭氏行了一個標準的宮禮,終於明白了皇後舉止古板的根源。看著母女二人的背影,走路的姿勢都是那般相同。

對於王鄭氏而言,在外人面前舉止得體,早已形成一套固定的習慣。見女兒打量府中景致,順勢檢查起她的裝扮。一頭青絲綰成盤桓髻,搭配金梳篦和十二翅鳳釵,面部雖然敷粉,但還不夠白,口脂也不合格。雖然在孝期,身著的素色廣袖衫裙也差強人意,總體還是略簡單了些。

王徽妍看著無甚變化的娘家,滿意地頷首:“郡君並未大肆鋪張迎駕,很是明智。”

“娘娘要時刻注意自己的儀態和裝扮,省親這般大事怎得穿著如此隨意?晚宴時,王鄭兩家族人皆來參拜,豈不是在眾人面前失儀。”

少女閉了閉眼,又來了,她人還未走至自己院中,母親就等不及開始訓導。

突然一股生漆的味道迎面撲來,她向前望去,自己所住的清輝閣,如今被掛上了一塊金燦燦的匾額,上面寫著“鳳來閣”??

這名字搭配俗不可耐地牌匾,讓她想起話本中平康坊內的勾欄院!

匾額下站著的女人,瞪著銅鈴般的眼珠子,刻板地行了一個標準的宮禮,“奴婢參見皇後娘娘。”更是讓她想要立刻暈倒在地。

雙母二人組再次重現了昔日的風采。

王嬤嬤命素蕓和素寧守在堂外,這才親自為皇後和王鄭氏奉茶,“娘娘莫要擔心,哪朝皇帝向來對中宮皆是如此。郡君這段時日也在物色人選,想辦法送入宮中幫娘娘解決燃眉之急。”

王鄭氏見方才陛下對自己女兒的態度,也不像傳聞中的那般疏離,正在猶豫,卻聽到令她很是驚訝的問話。

“哦?何人,說來聽聽。”王徽妍斂袖端起茶盞,輕啜了一口。

她正有此意,最好今晚就安排個人直接塞給慕容策,這真的是解她燃眉之急的好事兒呀!

王嬤嬤沒想到自己的女學生如此配合,不由得看了一眼怔愣在那裏的郡君,諂媚地說:“郡君還擔心娘娘新婚燕爾,不肯委屈自己。可見娘娘心胸廣闊,頗具國母風範。”

王徽妍唇角微翹,一語雙關地說道:“本宮能有今日,皆是嬤嬤的功勞。不知郡君看上哪家娘子?”

“是你的二表妹,鄭璦。”王鄭氏眼中漸漸晦澀不明,咬了咬牙還是說道:“先由王嬤嬤好生調|教一番在送入宮中,免得娘娘費心。”

王徽妍記起了那位二表妹的模樣,長相嬌美且媚骨天成,的確符合當寵妃的資質。王嬤嬤在人選方面,自是經驗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