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伯雅已經在雲澤台住了一個月, 一個月下來,她的心情很是糟糕。

這種糟糕的心情, 就跟當初殷王室接管帝台時一樣,她快要被這雲澤台歡喜無憂的氣氛壓得喘不過氣。

在她原先的設想中,一個月的期限後,帝太子會挽留她繼續住在雲澤台, 因為她會極盡所能讓他這樣做。

她曾被很多人求娶過, 全天下的男子, 都想娶她,殷人的太子也在其中。

她是個美麗的女子, 這幾年她在鳳城苦心學習的一切, 更是讓她能夠輕易地俘獲人心。她做足了準備, 來到這個曾經有意求娶她的男人面前,可他已經有心上人了。

男子有心上人並不為奇, 一個男人,總是有許多心上人。他的溫柔給一個人, 他的熱情給另一個人, 他的體貼再給其他人,然後他們美其名曰:齊人之福。

這樣的事是否美滿,她並不關心, 只要能夠達成目的,她可以做任何事。

但這位殷人太子,他似乎和別的男人不一樣。

他的眼裏,只有他的趙姬。

她越是想辦法靠近建章宮, 越是心涼,因為無論什麽時候,她看到的,都是帝太子對趙姬的愛意,是一個男人無限的包容與理解。

他怎能低下自己的頭顱,放下自己的高貴身份,低聲下氣地哄一個女人開心?

這簡直匪夷所思。

伯雅是個有耐心的人,但她的耐心只用在能夠開花結果的事情上。

伯雅冷靜沉思過後,迅速選擇放棄帝太子這條路。除非趙姬死,否則她永遠不可能抓住帝太子的心,可若趙姬死了,帝太子的心就永遠是趙姬的了。

無論怎麽看,這都是條死路。

既然此路若是不通,那就換條路走。殷王室還有很多人,她沒必要在一條樹上吊死。

她已經在雲澤台浪費一個月的時間,接下來再繼續浪費下去。

不必姬稷提醒,伯雅自己主動提出離開雲澤台。

離開前,伯雅做了一件事。

伯雅以自己即將離開為理由,先後請了趙枝枝和姬稷到居所。

趙枝枝先到,伯雅請她到屏風後坐好,千萬不要出聲。待姬稷一來,伯雅坐回屏風前,假裝屋裏就只她一人。

“義兄。”伯雅喚他。

姬稷冷若冰霜,他一邁進屋,便知道屏風後躲著誰。

他的目光掃到伯雅臉上,伯雅含笑,雲淡風輕。

她當然知道趙姬在她屋裏的事會被帝太子知曉,整個雲澤台都是帝太子的,他什麽事情不知道?

她並不在乎他是否知道趙姬在此,她只是想在離開之前,讓趙姬和帝太子之間,生出一些嫌隙。趙姬難受了,帝太子才會難受,帝太子難受,她心裏就好過了。

伯雅短暫地坐在屏風後的趙枝枝抱有一絲愧疚之心,但這絲愧疚之心很快消失不見。她柔柔看著姬稷,道:“義兄可知,當年我們兩個差點成了夫妻?”

姬稷冷漠道:“不知道。”

伯雅笑著朝姬稷伸出手,試圖撫上他的衣袖:“難道義兄是想否認,當年求娶一事?”

姬稷卷起衣袖:“只是打算而已,並未真的求娶。”

伯雅懸在半空的手無處安放,只好落在案角邊緣:“義兄這是承認了,當年確實有意於我?”

姬稷面無神情:“是殷王室有意於你,孤那年十歲,比起一個女子,貓狗更能討孤歡心。”

伯雅嗆住,須臾,她恢復面上的笑容,繼續道:“可是伯雅那年十歲,心心念念的全是殷地有個聰慧的殷太子要娶我。”

姬稷沒有回應。

伯雅余光瞥向屏風,她要的不是帝太子纏綿悱惻,而是趙姬親耳聽見帝太子承認當年求娶的事。

沒有哪個女子不在意這種事,尤其當這個男人萬分寵愛她時。

一個人受的寵愛越多,眼裏越是不能容下半點沙子。以她這些日子的觀察,趙姬是敢騎在帝太子頭上作威作福的那種人,她絕對不會默默忍受這顆沙子,她會質問,會哭鬧著問太子為何要讓昔日有意求娶的女子同住一屋檐。

只要他們鬧起來,哪怕只是鬧上一天,她這個月在雲澤台受的氣也都能平下。

趙枝枝在屏風後唉聲嘆氣。

她本來是想笑的,因為太子猜對了,雅公主果然故意提起求娶的事!

可是她轉念一想,雅公主為何要突然提求娶的事,又為何要讓她藏在屏風後聽見這番對話。想明白了,也就笑不出來了。

伯雅聽見屏風後面傳來的嘆息聲,她心中又暢快又茫然。

趙姬是否在傷心?

若趙姬不是帝太子的趙姬,她不會做這種事。太稚氣,太卑鄙,太不像一個有著幾百年王室血統的公主會做的事。

伯雅衣袖下攥住拳頭,她面上平靜,看著趙枝枝從屏風後走出。

趙姬的眼裏……沒有沮喪,亦沒有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