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一章

十一娘的神色不由一肅:“五少爺不是和四少爺在一起的嗎?出了什麽事?”又見喜兒喘著氣,道,“你慢慢的說。”

喜兒點頭,顧不得自己氣息不穩,急急地道:“五少爺給您問了安後,就和四少爺一起去了淡泊齋。五少爺要練大字,四少爺要背書。四少爺就把書房讓出來,自己在廳堂裏背書。中午的時候,一起吃了飯,又一起到內室去歇午覺。和往常一樣,鋪了床,四少爺就讓奴婢幾個退了下去,留了個小丫鬟在門口守著,我和碧螺幾個去了碧螺歇息耳房做針線。到了快申初,四少爺和五少爺還沒有喊奴婢們過去服侍穿衣,奴婢覺得奇怪,就輕手輕腳地去了正屋,誰知道在門口碰見葛巾姐姐。”

“葛巾?”十一娘有點意外。

她是太夫人賞的,徐嗣諄對她很禮遇,一般的事都由碧螺幾個打理。徐嗣諄起床穿衣這樣的事應該不會用她才是。

喜兒點頭:“我和葛巾姐姐行了禮。葛巾姐姐說,四少爺和五少爺還沒有起來。她要回自己屋裏歇會,讓我等會再去看看。要是四少爺和五少爺醒了,差個小丫鬟去喊她一聲。奴婢不敢慢怠,忙應了,回到耳房剛繡了半朵花,就聽見正房那邊傳來好大一陣聲響。我擔心五少爺,立刻丟下花棚就跑出了耳房,”她說著,眼底露出驚恐之色來,“就看見杜媽媽守在屋子門口,太夫人身邊的玉版幾個立在屋檐下,原來守在門口的小丫鬟跪在院子裏,內室傳來太夫人的喝斥聲。”

十一娘不由繃直了身子,朝著竺香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到外門看著,低沉又急促地問喜兒:“太夫人都說了些什麽?”

“奴婢則走過去就被玉版攔著了。奴婢只隱隱聽了幾句。”喜兒嘴角翕動,聲音有些顫抖,“‘你們是貴胄公子,不是戲子’,還說‘你們父親費了那麽多的心思,給你們找先生教你們讀書認字,莫非就是讓你們幹這種勾當的’,‘這件事,我要告訴你們父親’……”

十一娘道:“後來呢?”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嘶啞。

“後來,杜媽媽示意我們回屋去。”喜兒道,“我們不敢多留,回了耳房。碧螺和我湊在窗欞往外看。不一會,我就看見葛巾和太夫人身邊的一個小丫鬟端了火盆進去,再後來,太夫人就沉著臉走了。”她語氣有些幹澀,“我和碧螺忙去了內室。屋子裏有煙味,葛巾端進去的那個火盆放在屋子的中央,裏面一團灰。五少爺滿臉羞慚地跪在那裏,四少爺要拉五少爺起來。五少爺跪在那裏不肯起來,說,都是他連累了四少爺。還說,要是太夫人把這件事告訴了侯爺,侯爺肯定會責罰四少爺的。說著說著,眼圈都紅了。

“四少爺忙安慰五少爺,說不會有事的。還說,這件事原本就是他的錯,侯爺要責罰,也是應該的。五少爺就拉著四少爺的衣袖說些‘我對不住你’之類的話。四少爺聽了就說是自己對不住五少爺,不該自作主張拿了《寒窯記》的尺工譜進來……”

“你說什麽?”十一娘身子一震,“四少爺拿了《寒窯記》的尺工譜進來?”

喜兒點頭:“我是這麽聽四少爺說的。”

“然後呢?”十一娘臉色有些不好。

“地上冷,奴婢們怕五少爺跪壞了膝蓋,幫著四少爺去拉五少爺,五少爺開始不肯起來,碧螺勸了幾句‘您別讓四少爺也跟著擔心’的話,五少爺突然改變了主意,不僅站了起來,而且還要去找太夫人,說這件事既然是因他而已,他就不能讓四少爺受牽連。四少爺忙攔了五少爺,說,太夫人現在正在氣頭上,自然會說些氣話。等會氣消了,他到太夫人面前陪個不是,太夫人也不會追究了。五少爺有些猶豫,四少爺又說了些什麽‘祖母一向對我疼愛有加,你看她老人家什麽時候責罵過我’之類的話,五少爺的臉色這才漸漸緩和下來。碧螺她們忙著打水給四少爺和五少爺凈臉凈手、收拾東西。

“四少爺是世子爺,五少爺卻……”說到這裏,喜兒語氣微頓,聲音也低了下去,“我怕到時候五少爺要吃虧,就留了墨玉在那裏服侍,自己跑來告訴夫人……”一面說,一面悄悄打量著十一娘的神態。

十一娘在心裏暗暗嘆了口氣。

尺工譜,就是戲曲譜子,有了尺工譜,就可以照著唱戲。

如果是別的事,她還會和喜兒一樣,擔心徐嗣誡給徐嗣諄背了黑鍋。可涉及到尺工譜……就算是徐嗣諄主動弄給徐嗣誡的,徐嗣誡也脫不了幹系。

謹哥兒從喜兒進門之後就一直豎著耳朵聽,幾次擡頭想插話,但目光一觸及母親就想到了剛才母親的話,只好強忍著。匆匆把三個小雞畫完,也不管毛筆還蘸著墨就往筆筒裏一丟,撲到了十一娘的懷裏:“娘,娘,四哥和五哥闖了什麽禍?”很好奇的樣子。